第28章 俏语解颐论四海(2 / 2)

苏樱被他问得一怔,随即恢复如常,摆手笑道:“哨官多心了。‘听潮阁’不过是我苏家收集消息之号罢了。南洋商路,消息便是银子,哪家商号没些耳目?只不过,我苏家走得远些,网撒得广些,管事们便取了个雅号,唤作‘听潮’。至于详情嘛……”她顿了顿,狡黠一笑,“妾身不过是闺中女子,哪能事事尽知?改日若有机会,哨官不妨亲问我爹爹,定比妾身说得明白。”

龙飞见她推脱,知她仍是不愿深谈,也不逼问,只微微颔首,心下却暗自警惕。这“听潮阁”三字,分明不似苏樱所言那般简单,其背后触角之深,恐连大满水师亦未必能及。他自小随玄洋子习艺,对天下局势略有耳闻,然今日听苏樱一番言谈,方知这南洋之水,远比表面更深。他正欲再开一言,忽见苏樱自书架上取下一卷《泰西地理志》,翻开一页,指着一处标注“红毛国”的地名,笑问:“哨官可知,这荷兰国在泰西何处?其人为何如此痴迷南洋香料?”

龙飞略一沉吟,答道:“荷兰国在泰西北海之滨,地狭人稠,然其航海之术冠绝一时,船坚炮利,又善经商。南洋香料于泰西贵逾黄金,丁香、肉桂一两,可换数倍白银,荷兰人逐利而来,自不奇怪。况且,泰西诸国战乱频仍,三十年之战未了,荷兰人既要银子扩军,又要香料牟利,故不惜远渡重洋。”他言辞笃定,显是玄洋子平日教导不浅。

苏樱闻言,目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哨官果然见识不凡。妾身原以为,水师中人多只知战阵兵法,不想你对泰西局势亦有了解。既如此,妾身不妨再考你一题,这马六甲海峡,缘何能成南洋咽喉?若失此要地,又当如何?”她凤目流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似要与他一较高下。

龙飞也不推辞,沉声道:“马六甲海峡,东连南洋诸岛,西接天竺洋,凡东西商路,皆须途经此地,可谓天下商贸之枢。若失此地,则南洋航线尽落敌手,大满帝国海税折半不说,泰西诸国更可长驱直入,直逼我天朝腹地。届时,单凭水师巡防,恐难遏其势。”他一字一句,逻辑清晰,语气中透着一股少年昂扬之气。

苏樱听罢,拍手一笑,点头道:“好!哨官果真不负妾身所望。马六甲之要,便在于一个‘守’字,若能扼其咽喉,则可坐收万金。然若守之不力,终成祸患。哨官既知其中利害,他日若有幸驻守此地,可要千万谨慎。”她言至此处,目光微深,似别有深意。

龙飞心头一动,知她此言,似在点拨自己日后前程,然细想她身份,不由又多一分狐疑。这苏樱年纪轻轻,谈吐却如长者嘱咐,究竟是何用意?二人四目相对,书斋之内气氛融洽中透着微妙,庭外芭蕉摇曳,海风送来阵阵腥咸之气,似在提醒二人,这南洋之地,远非表面平静。

片刻后,苏樱轻移莲步,走到窗前,眺望远处海湾,悠然道:“船体修补尚需数日,哨官若无事,不妨在青螺湾多留几日。妾身尚有许多舆图、异闻,可与你一同探讨。待船修好,妾身再亲自送你一程,如何?”她转头一笑,眉眼间尽是邀约之意。

龙飞还未答话,忽感胸前“海龙佩”微微一热,似有感应,心头不由一紧。他抬眼望向远方海面,隐约觉察到,这青螺湾中,似有某种未知之物,正在悄然逼近。而苏樱之邀,究竟是单纯论学,还是别有图谋?一切,尚在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