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
不是表演。
是返场。
是她在镜头前,把青春那一页真正翻了出来。
那句“你别等我了”,不是台词,是告别——是她曾经最残忍的冷静,如今亲手演给自己看。
她在说给谁听?
也许,是那个曾在雨里站了一个下午、以为“等”有用的他。
也许,是那个穿着干净校服,却总把感情压在心底、怕说错话的她自己。
她回头的那刻,没有泪。
但她自己知道,那眼里藏着的,是多少“其实我也舍不得”。
导演喊卡。
现场一片寂静。
米悦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像是把整段过往演完之后,终于知道怎么放下了。
她不是演给别人看。
她是在镜头里,对自己道了一声:“对不起。”
也是:“谢谢你,等过我。”
——
灯光熄掉,现场只剩收拾器材的低声喧哗。
她走下摄影区,制服袖口还带着刚才演出的褶痕,眼神却像刚醒来。
周墨站在一旁,背着斜挎包,像是刚刚才走进来。
没有说话。
也没有马上靠近。
他只是从包里,拿出那本略显旧的素描本。
递给她,动作轻到像怕惊扰什么。
“你这一回头,我……画了十九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没有回避,也没有故作情绪。
就只是很安静地,像在说一件早就该说出口的事。
米悦接过画册,指尖有些发凉。
她翻开第一页,是她大一那年坐在图书馆窗边,手边有杯热可可,没喝一口,只低头看书。
第二页,是她在走廊背对阳光,肩膀上落了几粒光点,像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
第三页,是她在画室某次抬头看窗外,眼神一瞬落空。
第四页,第五页……她手指停不下来。
翻到第十九页,是她转身——
她认出来了。
那是她刚才试镜的那个瞬间。
那种压抑、那种没说出口、那种明明转身了却还想回头的复杂感。
原来不是演出来的。
是她一直在活着的。
她抬头看他,眼圈泛着淡红:“你早就画过了?”
“嗯。”他点头,轻轻道,“我怕我忘了你转身的样子。”
她轻轻吸气,把画册抱紧。
像是要把这些他留住她的方式,也用力记在心上。
她轻声说: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见——我原来也会让人等。”
这句话,不是感动。
是承认。
她承认了:她的那些情绪,从来不是空的。
只是没人看得见。
直到这个人,把她每一个表情,都画成了证据。
她不再说话,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那一刻,剧组的灯光还没彻底熄灭,影子斜斜投在他们身后。
像是一张素描未干,墨色柔软,线条缓慢——
却稳稳地,落在了纸上,也落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