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屯田策救民(2 / 2)

命人取来《赋役全书》残页,蘸朱砂笔在地图空白处疾书,笔尖在黄麻纸上洇开暗红:“归降者每户发‘永业田凭’,左手拇指按红泥印于册,男丁注‘能耕’‘能匠’,妇人记‘善织’‘善炊’。三月内必录流民数据十一万七千条,缺一则斩催办官!”他特意加重“左手拇指”四字——民间流传“左手主财”,按印于册,既防冒领,又暗合“授田予民,财归于农”的治世理念。

窗外骤雨打在琉璃瓦上,嘉庆帝忽然想起十年前随乾隆帝南巡,清江浦的流民在泥地里啃食草根,父皇站在龙舟上题“民瘼廑怀”,墨迹未干便移驾扬州观琼花。如今手中这张用五十斤黄纸、百斤胶墨绘成的分布图,每道墨线都经州县衙役实地丈量,每个红点都注着灾荒年月——不是圣君悲天悯人,是数据逼出的活路。那些在乾隆朝被当作“盛世蝼蚁”的流民,此刻在他眼中是可换算成垦田数、粟米量、赋税银的治世根基。

“传旨勒保,”他将《土壤肥力分类表》拍在案上,表角还粘着兴安州最新呈送的土样,“教匪所踞之地,若红壤区则给番薯种,沙壤区发粟种,每户附《耕织数据册》。再敢言‘坚壁清野’者,朕以《尚书》‘克宽克仁’罪之!”声音未落,殿外传来马蹄声,是陕西快马递来的《流民动向日报》,封皮上“十万火急”四字旁,已用朱砂圈出“兴安州新增流民三千”的异常数据。

烛花爆响,映得“屯田印信”四个铜字泛着冷光。当值太监见皇帝握着放大镜,逐行核对刚送来的首批流民手印档案,每道掌纹都被细笔描成“田”字状——这是颙琰亲自设计的符号,他说“百姓掌纹即田亩,治天下便是治掌纹”。忽然想起去年乾清宫守灵夜,新君对着和珅的账册熬红双眼,用“四柱清册”核出三百万两亏空,原来从那时起,皇上眼中的天下,早就是一本可以用算盘算、用舆图量、用黄册记的明细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