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元善见被幽禁在含章堂以来,高澄索性不再允他参与朝议。
皇帝从此不是借酒消愁,便是独自舞剑排遣郁愤。
此时元善见尚在榻上辗转,只听小黄门慌张奔入:“陛下!大将军觐见......”
话音未落,高澄黑靴已经踏入殿中。
“看来陛下还未睡醒?”
大步流星直抵龙榻,竟自撩袍坐下到榻上。
“只是臣急着回晋阳,只好冒昧惊扰了。”
元善见仓皇支起身子,锦衾滑落间,身后宫嫔慌忙扯过遮掩。
高澄浑不在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天子。
“大将军军务繁忙,既是急着赶回晋阳,又何必特意来这宫里走一遭?”
“陛下始终是天子,朝政大事又岂能无人主持?”
“这含章堂虽是简陋了些,但那未竣工的土山始终牵连陛下安全。”
“只要陛下日后明白,哪些事为陛下分内之事,哪些话不过是奸佞之徒的妄言,自然不必久居于此。”
元善见唇角牵起一抹无奈之笑,眼底沉寂:“大将军所言甚是!”
高澄旋即起身,随意拱了拱:“那陛下,臣就告辞了!”
未等天子开口,高澄身影已然转身疾步跨出殿门而去。
车轮辘辘作响,温子昇掀起车帘一角,目光掠过邺城街巷人来人往,又缓缓放下帘帐,喉间溢出轻轻一叹。
秦姝一行人南下已经数日。
日暮渐沉,秦姝独坐西坡头,望着残阳昏黄。
高思孝来到身侧,撩起袍角在她身旁缓缓坐下。
“那燕子献......仍是咬死了不肯松口。只说......”
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秦姝的目光,“只说......与你做了真夫妻,才肯绘制假舆图搪塞柔然人。”
“阿姝,不妨我现在就杀了他,再跟柔然人......”望望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跟他们拼了!”
秦姝回首望向远处扎营,又缓缓回首:“这样太冒险了,况且我们干粮饮水都要从柔然人那里取,若是拼不过,就算侥幸逃脱了,只怕我们也撑不到边境。”
高思孝猛地攥紧了拳头:“最可恨就是那燕子献......这般趁人之危,全然不顾家国大义。也不怕大将军取他狗命。”
秦姝静坐无言,不远处几人躬身割着马草,残阳映着他们影子拖成一道墨色。
“不必管他,无论如何是他帮我们离开了王庭。现在得想办法从柔然人那里取得足够的食物和饮水,寻个机会摆脱柔然人的掌控......”
忽然,她眸光一闪:“思孝,你说,柔然人如今盯得最紧该是燕子献,若假意带着他先逃,他们又会不会倾巢追捕?”
“阿姝说得是调虎离山?”
秦姝微微颔首:“以登注的性子,他们急于追击,必不会携带太多粮食牲畜,等他们主力倾巢而出,你便带人突袭,截取粮秣饮水,再率部众火速南撤。”
“我率人突袭?那阿姝你呢?”
“我带燕子献东逃!”
高思孝蹙眉:“东逃?东边是戈壁沙漠,再说,燕子献还对你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