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穿透纱帐,高澄斜躺着,指尖缓缓摩挲着那姝娃娃。
红绸织金衾被滑落腰间,平躺后将瓷娃娃轻轻按在胸口。
此时已是寅时,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只觉得此刻若有秦姝在身边,该有多好!
“阿姝......”声音嘶哑无力,在空荡的房中回荡:“这邺城里......”喉结滚动了几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的性命。”
“我好怕......怕哪天,哪支暗箭真会要了我的命......”
“怕到死......都再见不到你一面......”
一滴泪顺着他的颧骨滑下,沁入丝绸枕面上,渐渐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秦姝跪伏在毡毯上,指尖轻旋着暗弩的机括,将一根近乎透明弦丝绕过雕花床柱,却在收线时,一缕血口在指尖绽开。
她迅速含住伤口,腥咸在唇齿间漫开,但很快还是回神继续布置。
待机关布设妥当,弦丝已经在床榻边织就一张无形的杀网。
退回案几借着烛火微光查看指尖伤口,待止了血,将无名留下的袖针弩套上,吹灭烛火,直接趴在桌案上睡去。
一夜无事,待翌日清晨,帐外人声絮语中秦姝猛然睁眼,迅速起身,十指如飞地拆解昨夜布下的杀阵。
当最后一根丝弦从床柱解下时,帐外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撤下袖口暗弩滑入袖袋刹那,帐帘已被掀起一道缝隙。
转身之际,恰与俯身入帐的庵罗辰迎面相对。
“哟,郡君,可是好不容易才能碰上你啊!”
说话间趋步近到秦姝跟前,轻佻伸手到秦姝面前,却被她拂袖避开,急忙错身疾步出了毡帐。
庵罗辰倒没生气,急忙追出。
“说我郡君?干嘛总躲着我呀?嫁给我当个侧室夫人,哪点不及给高澄当情妇?!”
秦姝始终冷面相对,缄口不言。
自踏入柔然开始,那庵罗辰便如饿狼盯上猎物,对她死缠不放。
非止言语轻佻,更屡次动手动脚,若非秦姝机警,加之自幼习武,只怕早叫他得逞。
庵罗辰追紧几步,咧嘴笑道:“郡君!据说那高澄瘦弱如羊,哪比得上我们草原儿郎?跟了我,包你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
秦姝猛然驻足,反手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特勤!”身后武士怒喝,欲拔刀上前。
庵罗辰却抬手制止,拇指蹭过脸颊红痕,眼中邪光大盛:“好烈的性子!老子就喜欢驯服你这样的野马!”
猛然扑身擒拿,秦姝旋身闪避,两人身形交错间激起一阵尘土。
四周柔然战士擂胸跺脚,吼声震天:“特勤!特勤!——”
“今日定要你成为我的女人,看你还往哪里逃!”庵罗辰舔着虎牙狞笑。
周围柔然人渐渐围城圈墙,将秦姝所有退路尽数封死。
几番闪避后,秦姝无奈拔刀,却有两条铁臂突从身后将她死死钳住。
佩刀坠地的闷响未落,庵罗辰已如饿狼扑来,双手紧扣住她后颈,滚烫的鼻息烙在她耳后:“这回看你还怎么逃......”
秦姝仰身避闪之际,屈膝直取对方挎下要害。
庵罗辰猝然弓起身子,踉跄痛苦得额角青筋暴起,喉间半天只挤出半声嘶气。
柔然武士慌忙搀扶,柔然话道:“特勤,您怎么样!特勤”
秦姝趁机捡回佩刀,做出迎战姿势。
“你们聚这里干什么?”阿那瓌的身影出现在数步之外。
“禀可汗,这中原女子伤了特勤!”
阿那瓌并非不知他儿子近来对秦姝的龌龊行径,只是他本就想让秦姝无法回到高澄身边,自然也不在乎庵罗辰是强取还是豪夺。
可秦姝能刚烈得当众反抗,反倒让他心生一丝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