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心头蓦地一紧,方才全神盯着庵罗辰离去,竟未察觉身后何时多了道气息。
“阿姝莫惊,是我!”声音低沉,却甚是熟悉。
待那人钳制松开,秦姝急转身,借着两帐外摇曳的火把微光,看清来人竟是高思孝!
玄色劲装上还沾着秋季夜露的湿气。
顿时眼露惊喜:“思孝,是你?”
“嘘!”高思孝急忙竖起食指抵在唇前,警觉扫过四周,忙拉着秦姝往帐幕阴影深处挪了两步:
细声说道:“是大将军命我来救你的!”
“我们一行十人假扮商队混入了王庭,其余人马都埋伏在五十里外。只是......”
他眉头紧锁:“围着王庭的栅栏实在是高耸,守卫又森严,要想悄悄潜出,除非能找到一处守卫薄弱的地方快速突破,只是我混进来才两日,不敢四处查探,怕引人怀疑。”
说着转向秦姝,眼带询问:“阿姝你在这里多时,可知道哪里适合下手?”
秦姝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不妥,栅栏内军帐连绵,每十丈便设一哨,只怕还未突围,柔然兵就已经合围上来。”
顿了顿,眼中忧色更深:“即便侥幸逃脱,也必定折损大半人手,如此太过凶险!况且......闹出这般动静,可汗定会派精骑追击,到那时恐怕更难脱身。”
“可大将军......很担心你呀!只要你能安全回去,别的不用担心......”
“思孝!”秦姝急急打断他,此时一队巡兵举着火把经过,两人各自屏息凝神,待脚步声渐远。
她才压低嗓音道:“思孝,我宁可永远困在这里,也不愿意为了回去见他,却踏着别人的尸体!”
“阿姝!”
“思孝放心,若有机会,我会想法子逃出去的!你先回去,如果有其他办法,我再与你商议!”
高思孝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好,那我先回帐了......阿姝保重。”
“嗯!”
目送高思孝的身影渐渐消融在夜色中,秦姝这才转身,悄然回帐。
邺城这一夜犬吠不绝。
荀府被甲士团团围住,荀济妻儿被扣院中哀戚哭喊着:“大人.......”
荀济深吸一口气,任由兵卒将枷锁扣上。
此时扬愔急急奔来:“且慢,容我与荀公说几句话!”
押解的官兵见是杨愔,于是给让出一条道。
荀济抬眼看了看他,闭目长叹。
“荀公啊!”杨愔忙上前:“您都已是花甲之年,今日何必......为这事?是否其中有所误会,大将军素来爱才,遵彦愿为您去大将军面前澄清其中误会......”
荀济缓缓睁眼,回神望向杨愔:“遵彦都叹我老矣......”
哀叹一口气后,感慨道:“但人虽老矣,壮志犹存!此中没有什么误会,不劳遵彦费心!”
“荀公!您这......”杨愔急得叹息:“唉......”
“老夫活到这把年纪,眼见青丝成雪......也恰恰是因为年纪催颓,却还是功名未立,如此岂非虚度一生?
所以舍儿女之情,起风云之事!
今日纵是挟天子诛权臣事败,也能在青史留下这一笔,济......无憾矣!”
荀济整了整衣冠,朝杨愔深深一揖:“谢过遵彦一番苦心!荀济告辞了......”
说罢,那佝偻多年的腰背竟挺得笔直,在众甲士簇拥下昂然而去。
独留下杨愔一人呆立院叹息,手中灯笼闪烁不定。
华山王府元大器被五花大绑,犹自挣扎怒骂:“孤乃华山王,尔等鼠辈安敢绑我?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都是听高澄那逆贼的吧?哼,高澄那竖子,欺辱天子,将来必遭天谴的,必招天谴的,你们这群狗牙子,也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