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舔着糖画往回走,鞋底碾过雪渣的声音里,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又跟了上来。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令牌,嘴角扬起个极淡的笑。

苏婉儿舔着糖画往回走,舌尖刚触到糖霜的甜,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那道灰毡帽的影子,还黏在糖葫芦摊的竹棍后。

她脚步微顿,糖画在掌心化出半片水痕。

东市的人渐渐多了,卖脂粉的婆子举着胭脂盒吆喝,卖花担子的小姑娘捧着梅花串叫卖,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突然拐进街角的\"锦绣阁\"布庄,门帘掀起时,带起的风卷走半片糖渣。

\"姑娘可要选料子?\"掌柜的王娘子正用鸡毛掸子扫柜台,见是苏府的姑娘,忙堆起笑,\"前日新进的湖蓝缎子,最衬您这样的水色。\"

苏婉儿指尖抚过柜上的织锦,余光瞥见灰毡帽在门外徘徊。

她忽然皱起眉:\"这缎子倒好,就是颜色太素了。

王娘子可记得,我上月托你留的那匹洒金绣?\"

\"在里间呢!\"王娘子转身掀布帘,苏婉儿眼疾手快跟进去,借着看料子的由头摸到后窗。

这布庄她上月来买过头油,记得后窗通着窄巷——果然,窗闩上还留着她用银簪划的小记号。

\"王娘子,这料子我要了,包起来吧。\"她提高声音,指尖迅速拨开窗闩。

寒风灌进来时,她已翻出后窗,踩着堆在墙根的炭筐跃上青石板路。

\"姑娘?

姑娘!\"王娘子的喊声被门帘挡住。

苏婉儿贴着墙根狂奔,转过三个街角才敢放缓脚步。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令牌,心跳得像擂鼓——那灰毡帽若真是苏若柔的人,今日这一遭,怕是要惊得她坐不住了。

回到苏府时,暮色正漫过飞檐。

门房老张头缩着脖子烤火盆,见她进来,眼神闪了闪:\"二姑娘可算回来了,二夫人房里的翠儿方才来问过三回。\"

苏婉儿脚步微滞。

柳氏昨日才被罚跪祠堂,苏若柔倒急着探她行踪了。

她捏了捏袖中发硬的糖画,面上却浮起怯生生的笑:\"许是我晨起说要晒梅树,妹妹记挂着。\"

绕过影壁时,正撞见苏若柔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而来。

那人身着月白狐毛斗篷,鬓边插着东珠步摇,见了她便停住脚,丹蔻指甲戳着她的衣襟:\"好个病歪歪的,倒逛了大半个东市?\"

苏婉儿垂眸盯着她鞋尖的珍珠穗子——那是她生母陪嫁的珍珠,上月被苏若柔抢了去。\"妹妹这是说的什么?\"她声音发颤,\"我不过...不过让春桃请大夫,自己在梅树下坐了半日。\"

\"梅树下?\"苏若柔突然笑了,指节重重叩在她心口,\"梅树底下可藏着玄铁令牌?\"

苏婉儿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苏若柔眼底的阴鸷,忽然想起系统刚解锁的\"洞察秋毫\"——对方鬓角的碎发沾着煤渣,分明是方才在布庄后巷追得急了。

\"妹妹说笑了。\"她后退半步,袖中糖画\"咔\"地断成两截,\"我哪有什么令牌...\"

\"走!\"苏若柔甩了甩袖子,金镯子撞出脆响,\"跟我去祠堂,让老夫人评评理!\"

苏婉儿看着她转身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待那抹月白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扶着廊柱缓过气来——今日这一出,苏若柔怕是认定她藏了什么秘密。

得把令牌藏得更稳妥些。

掌灯时分,春桃端着药碗进来时,苏婉儿正对着烛火研究那枚玄铁令牌。

系统奖励的\"过目不忘\"技能像团暖烘烘的雾,漫过她的指尖:玄铁质地极沉,入手带着经年的寒意;正面\"秘选\"二字是瘦金体,笔画里填着朱砂,背面螭龙盘珠的纹路细如发丝,龙睛处嵌着米粒大的夜明珠,暗夜里能泛出幽蓝的光。

\"姑娘,药要凉了。\"春桃将药碗放在案头,\"方才厨房送了甜汤,我去热热?\"

苏婉儿将令牌塞进妆匣最底层的棉絮里,又压了块母亲留下的翡翠平安扣。\"不用了。\"她望着烛火里晃动的影子,突然想起方公公说的\"秘选\",想起赵顼看她时眼里的暗潮——难道这\"秘选\",竟是皇帝亲自选妃?

\"叮——\"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她手一抖,差点碰翻药碗。

淡金色的光屏浮在眼前:\"恭喜宿主完成'智破迷局'任务(摆脱跟踪者并隐藏秘密),获得高级技能卡【妙笔生花】。

技能效果:文书撰写、策论分析能力提升至国手级,可辅助宿主完成涉及文字的任务。\"

苏婉儿盯着光屏,嘴角慢慢扬起。

这技能来得正是时候——若\"秘选\"真与朝务有关,妙笔生花定能让她在测试中脱颖而出。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光屏,金光化作星子钻进眉心,脑子里突然涌出许多策论典籍的内容,连前日在松风楼看到的\"天下为公\"字幅,此刻都清晰得能数清每道墨痕。

春桃端着甜汤回来时,见她正对着妆匣发呆,便凑过去:\"姑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婉儿合上妆匣,舀了口甜汤,蜜枣的甜顺着喉咙漫开,\"春桃,明日起你帮我多抄些账本。

老夫人房里的账,我...我想学着管。\"

春桃虽不解,还是应了。

待她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妆匣上投下片银斑。

苏婉儿摸着心口的平安扣,听着春桃渐起的鼾声,脑子里反复过着方公公的话:\"三日后子时,御花园侧门。\"

三日后的夜色会有多浓?

御花园的侧门会不会结着霜?

方公公的羊脂玉牌,会不会在月光下泛出温润的光?

她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时,她摸到妆匣里的令牌,玄铁的凉意透过棉絮渗出来,像赵顼那日在西市茶棚里,用折扇挑起她算卦布时的温度。

三日后,夜色如墨。

苏婉儿裹着月白斗篷站在御花园侧门,门环上的铜绿被她摸得发亮。

墙内传来巡夜太监的脚步声,她刚要抬手指叩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方公公的羊脂玉牌在夜色里泛着幽光,他扫了她一眼,只说了句:\"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