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谨将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道:“你既有话,就快些说就是。阿宁,兄长自在外头廊下,你若有事,唤一声,我就来。”
说罢,他又朝时嘉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离不得多远,在廊下站定,晏宁从堂中看去,见能看见他的身影,才略略心安。
“听说晏二小姐这几日忙得很,能得闲出来一见,也是难得。”
时嘉开口,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十分没有水准,不免有些尴尬。
好在晏宁亦很不自在,倒不曾挑他话里的错处。
“你有话就说,我,我还赶着要回家。”晏宁喏喏,声音比之蚊子也大不得多少。
时嘉亦越发局促起来。
两人之间的静默持续了许久,眼见着晏宁渐渐不耐烦起来,时嘉心下一横,开口道:
“回京发现自己被订了亲,听说晏二小姐很是不悦,某才想寻二小姐说清,好叫二小姐莫要堵在心里不快活,生了郁郁之气。”
晏宁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睛黑白分明,没有说话,一副等他继续说的模样。
时嘉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管如何说,她都有话堵回来,一时竟又哑然。
室内重回了静谧,门外的晏谨虽不曾回身,心里却是暗自着急,叹这两个平日里嘴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今日却一起成了锯嘴的葫芦。
晏宁想着祖母同自己说的话,纠结来去,到底心一横,道:“你家门第高得很,我一个乡下长大的野孩子,哪里就受得住了?不若请了媒人解了这婚,婚约,倒还使得。”
她这一说话,倒有了平日里的风采,时嘉听了,不由松快了几分,笑道:“若是寻门第高的,我也不会推拒了皇上的赐婚,实是心悦二小姐罢了。”
晏宁顿时涨红了脸,“你,你莫要胡说!回来之后,才听说时,我确是生气的,气无人知会我一声,就这样定下了终身。只是后来想想,似我这般以不知礼闻名的人,实在是高攀不起世子的门楣,到时候日日相对,相看两厌,反成怨偶,又是何苦?”
既话说开,她便不似先前那般拘束,索性坐直了身子又道:“我自想每回见你,多数都是我最为狼狈的时候,想来在你眼里,早已留下粗鄙的印象。可世间男子娶妻,哪有奔着粗鄙去的?不若各自寻了相合的,好过硬拉在一起——”
到底是女孩儿家,话说一半,又害了羞,再说不下去。
只是她这样敞开心扉,才叫时嘉心中欢喜,能这样说开自然最好,他只怕她一味害羞躲避,自己反不好说。
这才是他真正认识的那个晏二小姐,有话便直接说了,也不用人猜,相处起来才不累。
“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的形象。”时嘉将扇子收了,在掌心轻拍,叹道。
“你心里不确定,自然要直接问我,何必开口就是高攀不起这一类的话,实在是伤人得很。”
他轻轻摇头叹气,见他这副样子,晏宁下意识便生出想法,这小子莫不是又在作戏哄我?
“求娶晏二小姐,是我自己的主意,亦是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退亲,此事,二小姐且莫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