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反驳沈老三关于\"机密\"、\"浮法线\"、\"几里长\"、\"锡液\"这些遥不可及的描述,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峦,任凭沈老三的惊涛骇浪拍打。
几天后,沈浪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玻璃厂厂棚门口。
他没有走向窑口,而是径直走到平日堆放杂物的角落,在一张落满灰尘的破木桌上,放下了两样东西。
一本封面残破、边角卷起、纸张泛黄发脆的小册子,封面上用褪色的墨迹印着《日用玻璃工艺(内部交流·增补三)》。
旁边,是一张黑白照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模糊,像是从什么更大的画报上撕下来的。
照片上是几条巨大的、金属质感强烈的管道和平台,结构极其复杂,在照片模糊的颗粒下显得神秘而遥远。
照片一角,有几个更模糊的小字依稀可辨:洛……浮法……试……
沈老三和老根被沈浪叫了过来。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本残破的小册子和那张模糊得如同雾里看花的照片上时,瞳孔瞬间放大。
尤其是沈老三,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浪子……他真弄来了?虽然只是残本,虽然照片模糊得几乎看不清细节,但这东西……是能随便弄到的吗?
沈浪没理会他们脸上的惊骇。他拿起那本薄薄的、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小册子,手指捻开其中一页。
上面画着一些粗糙的设备示意图,标注着一些关于窑温、气氛、澄清剂配比的专业术语和数据,字迹潦草。
他又点了点那张模糊的照片。
\"机密?\" 沈浪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沈老三和老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机密也是人弄出来的。\"
\"浮不起来,\" 沈浪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手指如同利剑,直指那翻滚的橘红色熔流,\"就'沉'下去做!\"
\"沉……沉下去?\" 沈老三完全懵了,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匪夷所思的词。
\"用石板!\" 沈浪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淬了火的钢,\"找最平整、最光滑、最耐烧的石板!把玻璃液倒上去!压平!\"
\"轰!\" 沈老三和老根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石板?倒上去?压平?这……这简直比吹瓶子还要原始!还要粗暴!还要异想天开!这能做出玻璃?这怕是连块像样的玻璃渣都弄不出来吧?
然而,沈浪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