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云 昭冷笑,当众驳斥(2 / 2)

她猛地踏前一步!

这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身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孙仲景和贺兰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她硬生生地稳住了!那双穿透珠帘的眼睛,死死锁定严嵩,里面的恨意与杀机如同实质!

“你说症状…相似?好!”沈云昭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本宫问你!当年…太庙祭天广场…萧炎及其同党…被‘天火焚身’…是何等景象?!”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质问:

“是烈焰焚空!还是地火喷涌?!”

“是血肉成灰!还是魂魄俱灭?!”

“那所谓‘天火’…是煌煌天威!还是…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严嵩的心上,也砸在殿中许多经历过那场惨案的老臣心上!那血与火、惨叫与绝望交织的场景,瞬间浮现在他们眼前!严嵩哪里知道这些细节?那份伪造的旧档里只有含糊其辞的“天火焚之”四个字!

“说!”沈云昭厉声喝问,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震慑神魂的力量!左腕狴犴之目的裂痕深处,那点本源金芒剧烈闪烁,传递着大地的愤怒与共鸣!

严嵩被这气势所慑,又被问到了致命要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官袍,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臣…臣…旧档记载…天火焚之…自然是…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沈云昭步步紧逼,珠帘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是像本宫昨夜呕出的…心头热血一般…灼热滚烫吗?!”她猛地抬手,指向自己凤袍前襟上,那一片片早已凝固、却依旧刺目的暗红血渍!“还是…像昨夜暖阁之中…那些刺客身上…流出的…冰冷污血?!”

“噗——!”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识海深处,昨夜因那枚神秘玉佩引动的玄冥印记与狴犴金芒的惨烈冲突余波,加上此刻极致的情绪波动和身体透支,再也无法压制!

一口滚烫的、带着惊人灼热气息的金红色鲜血,狂喷而出!

鲜血并未落地,大部分溅射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嗤嗤”的灼烧轻响,冒出丝丝白气!更有一小股,如同有生命般,竟直接喷溅在严嵩高举着的那份“陈年奏疏”抄本之上!

“嗤啦——!”

那看似古旧的纸张,在接触到这蕴含着九阳金火丹残余药力与沈云昭心头精血的滚烫血液瞬间,竟如同被真正的火焰点燃,边缘迅速焦黑卷曲,发出刺鼻的焦糊味!伪造的墨迹在高温下迅速晕染、模糊、变形!

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整个太极殿!

“啊!”严嵩如同被毒蛇咬到,怪叫一声,猛地将那瞬间变得滚烫焦黑的奏疏抄本甩脱在地!看着那上面迅速蔓延的焦痕和被污血彻底毁掉的墨迹,他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殿下!”孙仲景和贺兰山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搀扶。

沈云昭的身体软了下去,全靠两人支撑才未倒下。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脸色惨白如金纸,唯有唇边和凤袍上那触目惊心的金红血迹,昭示着她方才的爆发是何等惨烈。

然而,她的眼神却依旧冰冷、锐利,死死盯着地上那卷焦黑冒烟的伪证,又缓缓抬起,扫过殿上那些因这惊变而目瞪口呆、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了凤座之上脸色铁青、眼神阴鸷的太后赵氏脸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动嘴角,那是一个虚弱到极致、却又冰冷讽刺到极致的冷笑。

“严寺卿…你的证据…看来…不太经典啊?”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无尽的嘲弄。

“伪造证物!构陷监国!攀诬先帝贵妃!污蔑皇室血脉!”一直沉默的宗正寺卿沈崇老王爷,此刻须发皆张,如同暴怒的雄狮,猛地踏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洪亮无比,响彻大殿:“严嵩!你该当何罪?!你眼中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陛下?!还有没有列祖列宗?!”

“老王爷!太后!臣冤枉!臣…”严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想狡辩。

“拿下!”沈崇老王爷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声喝道,“将此獠革去顶戴,打入天牢!待宗正寺、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严查其伪造旧党、构陷长公主之罪!一应党羽,同罪论处!”

早已按捺不住的殿前武士,在贺兰山凌厉的目光示意下,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严嵩拖死狗般拖了下去。那卷焦黑的伪证,如同垃圾般被遗弃在冰冷的地砖上。

“太后…”沈崇老王爷转向凤座,声音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萧炎一案,乃先帝钦定!时隔多年,骤然翻出,本已动摇人心!今有奸佞严嵩,竟敢伪造证物,攀诬当朝长公主,其心可诛,其行当剐!此案,绝不可再议!长公主殿下乃陛下至亲,监国以来,夙兴夜寐,护佑社稷,其心可昭日月!其清白,不容污蔑!老臣恳请太后明鉴!下旨申饬严嵩一党!以正视听,以安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方才被压制的中立派和部分宗室、勋贵官员,此刻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出列,声浪汇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太后赵氏端坐凤座之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精心布置的杀局,眼看就要将沈云昭彻底钉死,却被她以如此惨烈而震撼的方式,硬生生地撕开,当众反杀!严嵩这个废物,连伪造的东西都经不起一点“火”验!沈崇这个老东西更是趁机发难!

她看着被贺兰山和孙仲景搀扶着,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眼神却依旧冰冷如刀、倔强地挺立在大殿中央的沈云昭,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再强行推动萧炎案,不仅无法达到目的,反而会引火烧身,坐实了构陷之名。

“哼!”太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声音冰冷僵硬:

“严嵩胆大妄为,伪造证物,攀诬长公主,罪不容诛!着宗正寺、大理寺、刑部严审!务必查清其同党,绝不姑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云昭,带着刻骨的寒意和一丝不甘的警告:

“至于萧炎旧案…既是先帝钦定,本宫亦不愿多生事端。然…长公主身体抱恙,邪…寒毒未清,还是应好生静养!国事繁重,自有朝臣辅佐陛下!贺兰统领,还不快送长公主回长宁殿静养?!”

这最后一句,已是赤裸裸地剥夺沈云昭的监国之权!

沈云昭在孙仲景和贺兰山的搀扶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挺直了脊背。她看也未看太后,目光缓缓扫过殿上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了那扇洞开的、洒满阳光的殿门之外。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与决绝,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今日…污我母妃…构我血脉…翻旧案…欲置我于死地者…”

“本宫…记下了。”

“待本宫…痊愈…”

“定当…亲自…清算!”

“血债…”

“血偿!”

最后四个字,轻如耳语,却带着万载寒渊般的酷烈杀意,让整个太极殿的温度骤降!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在贺兰山和孙仲景的搀扶下,转身,一步一步,向着那洒满阳光的殿门走去。沉重的凤袍拖曳过冰冷的地面,留下蜿蜒的暗影。那单薄而挺直的背影,如同浴血的凤凰,在满殿死寂与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融入门外那片耀眼的光明之中。

殿外广场上,肃立的玄甲铁卫,在秦烈无声的示意下,如同黑色的钢铁森林,齐齐单膝跪地!甲胄碰撞之声,汇成一声沉闷而震撼的雷鸣:

“恭送长公主殿下——!”

这山呼之声,如同无形的宣告,狠狠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也砸在凤座之上,太后那铁青扭曲的脸上。

一场蓄谋已久的污蔑风暴,以构陷者的锒铛入狱和监国长公主浴血踏殿的震撼反击,暂时落下了帷幕。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结束。寒潭深处的阴影,血脉深处的秘密,旧案翻涌的余波,如同潜藏的毒蛇,在平静的水面下,吐出了更加致命的信子。沈云昭那句“血债血偿”,绝非虚言。而沉寂的西郊寒潭,那枚蕴含着“天火之精”的黑色玉佩,正静静躺在萧烬冰冷的掌心,等待着它宿命中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