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假意投诚,旧案深查(2 / 2)

寒暄几句,萧玦便有些按捺不住,挥手屏退了阁内伺候的侍女,只留下一个心腹太监在门口守着。阁内只剩下两人,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而紧绷。

“县主昨日所求…” 萧玦看着沈云昭近在咫尺的容颜,喉结滚动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黄铜打造的钥匙,在指尖把玩着,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暗示,“那东西…就在本殿下书房暗格之内。只是…此物干系重大,本殿下冒如此风险…县主…” 他拖长了语调,身体也微微前倾,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几乎喷到沈云昭脸上。

沈云昭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强忍着翻涌的恶心,脸上却适时地飞起红霞,眼中水光盈盈,带着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怯,声音细弱如蚊:“殿下…殿下厚恩…儿臣…儿臣明白…” 她微微侧过身,仿佛不胜娇羞,素手却似无意般拂过琴案上的香炉。

一股极其清淡、若有似无的异香悄然散开,瞬间融入了阁内原本浓郁的沉水香中,毫无痕迹。这是她前世在军中跟一位游方异人学来的小伎俩,“迷迭引”,香气极淡,初闻提神,但若与另一种特制的药引接触…

“只是…只是儿臣心中实在惶恐不安,” 沈云昭抬起泪光点点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着萧玦,“不知那旧案详情…父亲又…殿下能否…能否先让儿臣看一眼那书信?哪怕只看一眼…儿臣心中也能安稳些…才好…才好…” 她咬着唇,后面的话羞于启齿,但那含羞带怯、意有所指的眼神,比任何话语都更有杀伤力。

萧玦被她看得心旌摇荡,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美人含泪相求,岂能拒绝?更何况,那书信不过是个抄件,给她看一眼也无妨,正好显显自己的“能耐”!

“好!好!县主莫急!” 萧玦被那眼神勾得魂都快没了,当即站起身,“你在此稍候,本殿下这就去取来!” 他拿着那枚小钥匙,大步流星地朝书房方向走去,脚步都带着几分轻浮的急切。临走前,还不忘对门口的心腹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看好里面。

阁内只剩下沈云昭一人。她脸上的羞怯瞬间褪尽,只余下一片冰寒。她迅速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涌入的同时,一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绿豆般的眼睛机警地转动着——这是她昨夜用特殊香料和哨音“召唤”来的小东西。

沈云昭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比米粒还小的蜡丸,塞进麻雀脚上一个特制的微型竹筒内,轻轻一抚鸟背。麻雀立刻振翅飞起,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目标:靖王府。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关好窗,回到琴案前坐下,指尖看似随意地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同时,她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轻轻碾碎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无色无味的药丸。

“迷迭引”的香气与她刚刚释放的“引魂散”药粉瞬间混合!一股极其微弱、却足以让精神亢奋或本就心猿意马之人产生瞬间眩晕和强烈困倦的气息弥漫开来。

门外守着的太监,原本就有些昏昏欲睡(沈云昭入阁前经过他身边时,那看似不经意的裙摆拂动,已悄然将微量的安神粉撒在了他鞋面上),此刻被这混合的异香一冲,只觉得眼皮陡然变得千斤重,脑子一阵迷糊,靠着门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意识迅速陷入混沌,竟站着就昏睡了过去!

**书房。**

萧玦急切地打开书桌下一个隐秘的暗格。暗格不大,里面果然躺着一个扁平的紫檀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他拿起信笺,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头重脚轻,眼前的景物似乎都晃了一下。

“怎么回事…” 他甩了甩头,以为是刚才走得太急,加上美人在前心绪激荡所致。强撑着精神,拿着信笺快步返回“听雨阁”。

推开门,只见沈云昭依旧安静地坐在琴案前,只是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些,一手支着额角,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柔弱的不适。

“县主,你怎么了?” 萧玦关切地问,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去。

“殿下…” 沈云昭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歉意,“儿臣…儿臣突然觉得有些头晕…许是这阁内熏香太浓…让殿下见笑了…” 她说着,身体还微微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倒下。

萧玦自己也是头晕目眩,只当她是真的体弱不适,又见她这副病弱西子般的模样,更是心疼(欲念)大起,连忙上前:“无妨无妨!快,坐下歇歇!你要的东西,本殿下拿来了!” 他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信笺递到沈云昭面前,人也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的锦凳上,靠得极近。

沈云昭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封信笺上!纸张是宫中御用的“澄心堂”,质地细腻柔韧。最关键的是,那折叠处,赫然压着一个清晰无比的火漆印鉴!印鉴的图案虽然被折痕遮挡了大半,但那独特的、如同纠缠荆棘般的边缘线条,以及印泥残留的暗紫色泽——正是前世她在军情急报上无数次见过的、代表北狄王庭最高机密等级的“血棘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就是它!这封密信的抄件!林氏当年以通敌叛国罪被鸩杀的“铁证”之一!母亲含冤九泉的根源!

她伸出微颤的手,指尖仿佛因为激动而无力,轻轻触碰到信笺边缘,声音带着无比的感激和一丝急切:“多谢殿下…儿臣…儿臣…” 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想接过信笺仔细看,身体却因“虚弱”而再次一晃,整个人仿佛支撑不住般,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小心!” 萧玦见状,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美人温软的身体骤然入怀,带着清雅的幽香,瞬间点燃了他本就因药物而蠢蠢欲动的欲火!他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热血上涌,什么书信,什么旧案,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双臂猛地收紧,就要将怀中这朝思暮想的温香软玉搂得更紧,低头便要去寻找那诱人的樱唇。

就在这意乱情迷、心神彻底失守的刹那!

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沈云昭,那双原本柔弱迷离的眼眸深处,骤然爆射出两道冰冷刺骨的寒芒!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她的指尖,如同最灵巧的毒蛇,快如闪电般探入萧玦宽大的袖袍深处!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凝滞!

凭借前世林风在战场上锤炼出的、对敌人要害和藏物习惯的精准判断,她的指尖瞬间触碰到了那个硬硬的、长方形的物体——萧玦的皇子私印!就在袖袋内侧一个隐蔽的夹层里!

“啵”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沈云昭的指尖,一枚藏在指缝间、薄如蝉翼的特制蜡丸被瞬间捏碎!里面包裹的、无色无味的特制印泥,如同活物般,精准无比地覆盖在了那方私印的印面之上!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在萧玦因欲望和药物双重作用而迟钝的感官中,只感觉怀中人似乎因他的搂抱而轻轻挣扎了一下,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手臂。

印泥沾上的瞬间,沈云昭的手指如同被烫到般迅速缩回,同时,她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萧玦怀中挣脱出来!

“殿下!请自重!” 沈云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后的惊怒、屈辱和难以置信的冰冷!她踉跄后退几步,一手紧紧抓住自己微微散开的衣襟,脸色由苍白转为愤怒的潮红,眼中泪水瞬间涌出,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着,指着萧玦,声音悲愤欲绝:

“儿臣…儿臣敬您为皇子!感念您相助之恩!这才…这才应约前来!您…您怎能…怎能行此轻薄无礼之举!” 她字字泣血,将一个受辱贵女的悲愤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厉声斥责彻底弄懵了!怀中骤然一空,温香软玉变成了刺骨的冰冷斥责。方才那意乱情迷的感觉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满脑子的混乱和惊愕。他看着沈云昭那愤怒含泪、仿佛受到天大侮辱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还保持着搂抱姿势、空空如也的双臂,一时间竟张口结舌,百口莫辩!

“我…县主…本殿下…” 他脑子一片混乱,方才那眩晕感似乎更重了,只记得自己确实抱住了她,也确实动了心思…可这翻脸也太快了吧?!

“书信!” 沈云昭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刺向他手中还捏着的那封信笺,声音带着决绝的冰冷,“殿下所谓的‘旧案线索’,儿臣…儿臣不敢再看!也请殿下…莫要再提相助之事!儿臣…告退!” 她说完,仿佛再多待一刻都会污了自身,决绝地转身,带着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悲愤与屈辱,快步冲出了“听雨阁”,甚至没有再看萧玦一眼。

“县主!沈云昭!你听本殿下解释!” 萧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出门口,却只看到沈云昭决绝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门口,那个本该守着的太监,此刻竟歪着脑袋靠在门框上,鼾声微起,睡得死沉!

“废物!都是废物!” 萧玦气得一脚踹在太监身上。太监被踹醒,茫然地看着暴怒的主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被揉皱的信笺,又摸了摸袖袋里完好无损的私印,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到嘴的鸭子飞了!还被扣了个“轻薄无礼”的帽子!这沈云昭,是属刺猬的吗?!他烦躁地将信笺塞回袖袋,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头晕得厉害,只想回去睡一觉。

**半个时辰后。靖王府,松涛苑偏厢。**

沈云昭已经换下了那身浅碧衣裙,穿着素净的常服,安静地坐在窗边。脸上已无丝毫悲愤,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她摊开掌心。

掌心静静躺着一张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特殊“拓纸”。纸上,清晰地拓印着一个完整的印鉴——正是三皇子萧玦那方私印!印文清晰无比:“皇三子玦印”。

而在拓印旁边,还有一小块从信笺火漆印边缘极其小心刮蹭下来的、带着暗紫色印泥的碎屑。这是她挣脱萧玦怀抱、怒斥他时,指尖“不经意”拂过信笺边缘留下的“证据”。

窗棂被轻轻叩响。

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沈云昭。沈云昭伸出手指,麻雀跳上来,亲昵地啄了啄她的指尖。她取下麻雀脚上微型竹筒里的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张更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备妥。”

沈云昭眼中寒光一闪。她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同样质地的“澄心堂”纸,一支特制的、笔迹能完美模仿任何人的“千面笔”,以及一小盒按那碎屑色泽精心调配好的暗紫色印泥。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那封密信抄件上惊鸿一瞥的寥寥数行字迹风格。然后,笔尖落下,手腕沉稳,开始在纸上飞快地书写。

笔走龙蛇,字迹竟与萧玦袖中那份抄件上的字迹有了八九分神似!内容,正是她前世记忆中,那封构陷林氏、导致军粮被劫的致命密信的关键段落!只是,在一些极其细微的措辞和日期上,她巧妙地做了只有知情人才能看出的、致命的改动!

写罢,她拿起那方“拓纸”,将上面清晰的三皇子私印印文,小心翼翼地拓印在伪造信函的末尾落款处。暗紫色的印泥覆盖上去,一个以假乱真的“皇三子玦印”赫然呈现!

最后一步。她取出一枚小小的、刻着荆棘缠绕图案的印章——这是她根据前世记忆,用特殊软玉连夜赶制出来的仿品“血棘印”。她将印章在特制的暗紫色印泥上重重一按,然后,精准无比地压在了伪造信函的火漆印位置!

一枚几乎与真品无异的“血棘印”,带着阴冷的煞气,烙印在信函之上。

沈云昭拿起伪造好的密信,对着烛光仔细审视。笔迹、印鉴、火漆印…丝丝入扣,足以乱真。只有最核心的几处信息,被她巧妙地扭曲,指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却更能引爆朝堂的骇人方向——当年那批军粮的失踪,并非林氏通敌,而是被朝中某位只手遮天的权贵暗中挪用,填补了某个巨大的亏空!而萧玦的私印出现在这封“通敌密信”上,将成为最致命的嫁祸铁证!

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萧玦,太后…这份“大礼”,希望你们喜欢。

“来人。” 她声音平静地唤道。

一个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灰衣侍从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门口,这是萧绝派来“协助”她的人。

沈云昭将伪造的密信和那张拓有三皇子印鉴的拓纸递过去,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按计划,送到该送的地方。记住,要让‘有心人’‘偶然’发现它。”

侍从接过,看也未看,迅速消失在门外。

沈云昭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她身上残留的、属于栖梧苑的熏香气息。她望着皇宫的方向,目光穿透重重屋宇,仿佛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却吃人不吐骨头的慈宁宫。

三日期限已过大半。

父亲,再坚持一下。

母亲,您的血,不会白流。

萧绝,你要的“咬死对手”的伙伴…

拭目以待吧。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