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过松涛苑雕花的窗棂,在沈云昭脚边投下斑驳的碎影。她坐在父亲沈柏年病榻前的矮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袖口那片早已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的深色酒渍。观澜阁中萧绝最后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一遍遍刺穿着她紧绷的神经。
“伙伴”…“咬死对手”…“擦干净”…
每一个词都裹挟着冰冷的算计与滚烫的诱惑。父亲的呼吸微弱如游丝,灰败的脸色在烛光下更显骇人。太医说,鸩羽之毒已侵心脉,若无解药,三日便是大限。萧绝承诺的解药,是她唯一的希望。母亲的仇,如同沉埋心底的火山,被萧绝那句“血债血偿”彻底点燃。可代价呢?是将灵魂彻底卖给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成为他棋盘上一枚染血的棋子。
“小姐…”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哽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云昭猛地回神,眼中瞬间敛去所有情绪,只余下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她转头,看见被王府侍卫“看管”了一夜、此刻才被送回的春桃。小丫头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走路时腿都在打颤,显然受惊过度。
“进来。” 沈云昭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春桃几乎是扑进来的,跪倒在沈云昭脚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小姐…奴婢…奴婢该死!奴婢糊涂!奴婢不是有意…是他们抓了爹娘和弟弟…他们说…说如果奴婢不听话,不…不看着您…就…” 她语无伦次,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成句,泪水汹涌而出。
“看着我什么?” 沈云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恐惧的冰冷力量,她俯身,指尖抬起春桃的下巴,迫使那双充满惊惶的眼睛与自己对视,“看着我喝下那碗药?还是…在我给父亲喂药时,做些什么?”
春桃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戳中了最深的恐惧,身体猛地一缩,几乎要瘫软下去。“不!不是!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害老爷!他们…他们只是让奴婢看着小姐您…看着您有没有异动…有没有…有没有和靖王爷…” 她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异动?和靖王?沈云昭心中冷笑。太后果然疑心极重!既要利用她沈云昭这枚棋子试探萧绝,又要严防死守,唯恐她真的倒向靖王!
看着春桃崩溃绝望的模样,沈云昭心底那根名为“在意”的弦被狠狠拨动。她松开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起来。他们抓了你家人,关在何处?可知晓具体位置?”
春桃茫然地摇头,泪水涟涟:“奴婢…奴婢不知…是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夜里闯进家里…只留下话…说奴婢若敢乱说,或者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就…”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知道了。” 沈云昭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萧绝需要的是能“咬死对手”的伙伴,而她,需要救父亲,需要复仇,更需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这盘棋,她不得不入局,但如何落子,却要由她来定!
“春桃,”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从现在起,擦干眼泪。你爹娘和弟弟的命,我会想办法。但你要记住,想让他们活,你自己先得活得像个人样!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和你的家人死得更快!”
春桃被沈云昭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震慑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望着她。
“去梳洗,换身衣服。” 沈云昭命令道,语气不容置喙,“然后,去打听一个人——三皇子萧玦。他平日喜欢去哪些地方消遣?最近有何动向?越详细越好,但记住,要不动声色。”
“三…三皇子?” 春桃茫然地重复着,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提起这位以庸懦好色闻名的皇子。
“对,就是他。” 沈云昭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幽深的光,“太后娘娘的‘厚爱’,我总要寻个‘稳妥’的去处,好好‘答谢’一番。” 她刻意加重了“稳妥”二字。萧玦,太后的亲生儿子,一个沉迷酒色、志大才疏的草包。投靠他,在太后眼里,远比靠近萧绝这个心腹大患要“稳妥”得多!这将是她的“投名状”,也是她接近核心、盗取那封密信的最佳跳板!
**翌日,午后。 撷芳园。**
此地并非皇家园林,而是京中一处颇负盛名的私家别苑,以奇花异草、精巧亭台闻名,更因其主人长袖善舞,常引得王孙贵胄流连忘返。此刻,园中一处临水的“醉霞轩”内,丝竹靡靡,暖香浮动。
三皇子萧玦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一身华贵的绛紫锦袍,领口微敞,露出些许养尊处优的白皙皮肉。他面容算得上俊朗,只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纵欲之色和眼底的浮肿,大大折损了皇家威仪。他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琉璃夜光杯,里面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在身旁一名娇媚舞姬的腰肢上流连,引得那舞姬咯咯娇笑,媚眼如丝。
轩内除了伺候的侍女和奏乐的伶人,还有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皆是京中趋炎附势的官宦子弟,正围着萧玦,说着些奉承话,间或夹杂着荤素不忌的调笑,一派纸醉金迷的颓靡景象。
“殿下,您瞧这新酿的‘醉流霞’,可是采了九九八十一种珍果,又窖藏了三年方成,入口甘醇,后劲绵长,您尝尝?”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谄媚地捧着一只玉壶。
萧玦懒洋洋地啜了一口,咂咂嘴:“嗯,尚可。比起宫里御酒,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甜腻,倒合了这撷芳园的景致。” 他目光扫过轩外盛放的腊梅,意兴阑珊,“可惜啊,冬日里景致终究单调了些,不及春夏百花争艳来得热闹。”
“殿下说的是!” 另一人立刻接话,“待来年春暖花开,这撷芳园才真正是人间仙境!到时定要请殿下再来赏玩,那才叫尽兴!”
萧玦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随意飘移。就在这时,他游离的视线猛地定住了。
只见连接“醉霞轩”的回廊转角处,一道清丽绝俗的身影款款而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天青色织锦斗篷,兜帽微垂,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的唇。斗篷下摆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行走间带着一种世家贵女特有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在这满园奢靡绮丽之中,她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青莲,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似乎并未察觉轩内的喧嚣,只是沿着回廊,欣赏着廊外几株不畏严寒、开得正盛的绿萼梅。微风吹过,几片洁白的花瓣飘落,恰好拂过她微微抬起的指尖。她驻足,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接住一片落花,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阳光透过廊檐,在她兜帽边缘洒下一圈柔和的光晕。那一低头的温柔,那一触花的怜惜,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轩内的丝竹声、调笑声似乎都低了下去。
萧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饿狼发现了鲜美的猎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推开腻在身上的舞姬,目光灼灼地盯着那道身影,低声问旁边的人:“那是谁家的小姐?如此风姿,本殿下怎么从未见过?”
旁边几个公子哥也伸长了脖子,其中一个眼尖的,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斗篷的样式和女子通身的气度,不确定地道:“看这气派…莫不是…新晋的那位惊尘县主,沈家小姐?”
“沈云昭?” 萧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更加浓厚的兴趣,“就是前几日金銮殿上受封,解了北境之围的那个?不是说…是个病秧子?” 他语气里充满了怀疑,眼前这女子虽然看着清瘦,但步履从容,气度沉静,哪有半分病态?
“殿下有所不知,” 另一个消息灵通的立刻接口,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听闻这位县主确实自幼体弱,深居简出。但人不可貌相啊!此番立下大功,得太后亲口嘉许,赐封‘惊尘’,足见不凡!您看她这通身的气派,比之宫里的公主郡主也不遑多让!”
萧玦的目光越发炙热。太后的嘉许,惊尘的封号,再加上眼前这清丽脱俗、气质独特的美人…这一切都勾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他整了整衣襟,挥退了身边的舞姬,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笑容,起身朝轩外走去。
沈云昭正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晶莹的绿萼梅花瓣,仿佛沉浸在花的世界里。实则,她眼角的余光早已将“醉霞轩”内的一切,尤其是萧玦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尽收眼底。心头泛起冰冷的厌恶,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这位…可是惊尘县主当面?” 一个故作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沈云昭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指尖的花瓣飘然落地。她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容颜彻底展露在萧玦眼前。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凝波,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莹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脆弱感。此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受惊后的茫然,如同林间迷途的小鹿,瞬间击中了萧玦那颗喜好“怜香惜玉”的心。
“正是儿臣。” 沈云昭的声音清冷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微微屈膝行礼,“不知殿下在此,惊扰了殿下雅兴,儿臣告退。”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姿态优雅却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疏离。
“诶,县主留步!” 萧玦哪肯放过,连忙上前一步,巧妙地挡住了她的去路,脸上笑容更深,“何来惊扰?是本殿下扰了县主赏花的雅兴才是。这绿萼梅开得清雅脱俗,正配县主风姿。本殿下亦是爱花之人,不如一同品鉴?” 他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
沈云昭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冰冷,只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为难:“殿下厚爱,儿臣惶恐。只是…儿臣还需回府侍奉病榻上的父亲,恐不能久留。” 她抬眸,眼中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深切的忧虑,将一个孝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提到沈柏年,萧玦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得意。他早就得了母后(太后)的暗示,知道沈家这步棋的关键。此刻沈云昭的“孝心”,在他看来,正是可以利用的软肋。
“沈大人之事,本殿下亦有所耳闻,深感痛心。” 萧玦立刻换上一副同情的面孔,语气也放得更加“诚挚”,“县主至孝,令人动容。不过,沈大人吉人天相,又有宫中太医精心诊治,定能转危为安。县主也需保重自己才是。今日巧遇,便是缘分,何不暂放愁绪,小酌一杯?也让本殿下尽一尽地主之谊,稍慰县主忧思。” 他挥手示意轩内伶人,“奏些清雅舒缓的曲子来!”
不由分说,便带着一种皇子的威势和不容拒绝的热情,将沈云昭半请半让地带入了“醉霞轩”内。轩中那几个公子哥见状,立刻知趣地起身行礼,将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暧昧和奉承的笑容。
丝竹声重新响起,变得柔和婉转。侍女奉上新的酒盏果品。萧玦亲自为沈云昭斟了一杯“醉流霞”,琥珀色的酒液在玉杯中荡漾。“县主尝尝这‘醉流霞’,虽不及宫中御酒,却也别有风味。”
沈云昭看着眼前的酒杯,指尖微蜷,脸上露出明显的抗拒和一丝羞怯:“谢殿下美意。只是…儿臣自幼体弱,不善饮酒,恐…恐辜负了殿下的佳酿。” 她声音轻柔,带着闺阁女子特有的矜持和柔弱,目光低垂,不敢直视萧玦。
这副不胜酒力、娇怯怯的模样,更是激起了萧玦强烈的保护欲(实则是占有欲)。他哈哈大笑,自以为体贴地说道:“无妨无妨!是本殿下疏忽了。县主身体要紧,以茶代酒亦可!” 立刻命人换上香茗。
沈云昭这才“如释重负”般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暖意,瞬间晃花了萧玦的眼。她端起茶盏,以袖掩面,小口啜饮,姿态优雅至极。
萧玦看得心痒难耐,开始滔滔不绝地卖弄起来。从撷芳园的花草,扯到京中风月,再炫耀性地提及一些宫中秘闻和朝堂上无关痛痒的“内幕”,言语间充满了身为皇子、尤其是太后亲子所特有的那种优越感。他刻意在沈云昭面前展示着自己的“见识”和“地位”,试图博取美人倾慕。
沈云昭始终安静地听着,偶尔在萧玦刻意停顿等待回应时,才抬起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惊讶”或“钦佩”,轻声细语地附和一句:“原来如此…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或是“儿臣深居简出,竟不知这些…多谢殿下告知。” 她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涉世未深、柔弱无助、对权势中心充满好奇又心怀敬畏的深闺女子,成功地满足了萧玦的虚荣心。
当萧玦又一次得意洋洋地提到太后对他的“倚重”和“宠爱”,甚至隐晦地暗示自己在某些“大事”上也能为太后分忧时,沈云昭握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种混合着忧虑、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轻声问道:“殿下深得太后娘娘信重…真是令儿臣羡慕。只是…只是儿臣如今…父亲病重,家中风雨飘摇,虽有太后娘娘恩典,赐下封号,可这京城…波谲云诡,儿臣一介弱质女流,实在…实在惶恐无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如同风中飘摇的细草,瞬间击中了萧玦心中那点可笑的“英雄情结”。他只觉得一股豪气涌上心头,美人有难,正是他挺身而出的好时机!尤其这美人还是太后暗示要拉拢的沈家女!
“县主何必妄自菲薄!” 萧玦立刻挺直腰板,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皇子特有的“担当”气势,“你如今是太后亲封的惊尘县主,身份尊贵!谁敢小觑于你?至于沈家之事…”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身体也微微前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有母后在,定会为沈大人做主!你只需安心便是!若真有什么不开眼的敢为难你,尽管告诉本殿下!本殿下为你撑腰!” 他拍着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
“殿下…” 沈云昭眼中瞬间蓄满了感动的泪水,盈盈欲滴,她慌忙低头,用丝帕拭了拭眼角,再抬头时,脸上飞起两抹羞涩的红晕,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比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殿下大恩,儿臣…儿臣无以为报。只是…只是儿臣听闻,父亲此次遇刺,似与多年前一桩旧案有关…儿臣实在忧心如焚,却又不知从何查起…殿下您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不知…不知可否…” 她欲言又止,贝齿轻咬下唇,一副难以启齿又满怀希冀的模样。
“旧案?” 萧玦眉头一皱,随即想起母后似乎提过一嘴,说沈家这档子事和那死了好些年的林氏有关…好像还牵扯到当年北境军粮什么的…具体他也没细问,反正母后让他留心沈家动向就行。不过此刻美人相询,他岂能露怯?
“唔…此事本殿下倒也略有耳闻。” 萧玦故作高深地沉吟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沈云昭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好像是牵扯到一些陈年旧账…具体的卷宗嘛…” 他眼珠一转,想到自己书房暗格里确实放着母后前几日派人送来的一份密件,说是关于沈家旧案的“关键佐证”,让他收好,以备不时之需。他当时随手就塞进去了,也没细看。
“卷宗想必都在刑部或大理寺封存着,县主想要查阅,怕是不易。” 萧玦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看着沈云昭瞬间黯淡下去、泫然欲泣的眼眸,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压低声音道,“不过…本殿下这里…倒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份可能与旧案有关的…书信抄件。”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带着一种掌握着重要秘密的优越感。
沈云昭的心脏猛地一跳!书信抄件!会是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吗?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依赖:“真…真的吗?殿下?您…您竟有如此重要的东西?” 她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那崇拜和感激的目光几乎让萧玦飘飘然。
“自然是真的!” 萧玦被这目光看得骨头都酥了半边,豪气顿生,“本殿下岂会骗你?只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神暧昧地在沈云昭脸上流转,“此物关系重大,不宜在此地展示。县主若真想一观…”
沈云昭立刻会意,脸上红晕更深,带着少女的羞涩,声音细不可闻:“殿下…若信得过儿臣…儿臣…愿去殿下府上…求教…” 她垂下头,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颈项。
美人主动提出登门!萧玦心头狂喜,仿佛已经看到这朵清冷的高岭之花即将在自己掌心绽放。他强忍着得意,故作矜持地点头:“也好。本殿下在城南有一处清幽别院,名‘栖梧苑’,最是安静。明日…明日午后,本殿下在苑中‘听雨阁’静候县主芳驾,届时,定让县主得见想见之物。” 他刻意强调了“静候芳驾”和“得见想见之物”,暗示不言而喻。
“儿臣…谢殿下恩典!” 沈云昭起身,深深地、带着无限感激地行了一礼。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潭。猎物,上钩了。
**翌日,申时。 城南,栖梧苑。**
此处果然清幽,远离闹市,庭院深深。引路的侍女沉默寡言,将沈云昭带到一处临水的精致楼阁前——听雨阁。阁内布置奢华,暖炉熏香,琴案上摆放着一张名贵的古琴。萧玦早已等候在此,换了一身月白常服,更显风流,只是眼底的急切和欲望破坏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儒雅。
“县主来了!快请坐!” 萧玦热情地迎上来,目光在沈云昭身上贪婪地扫视。今日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浅碧色衣裙,更衬得肤光胜雪,清丽绝伦。
“见过殿下。” 沈云昭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羞涩与恭敬,微微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