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陲,黄沙莽莽。
正午的日头毒辣,晒得地面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军营校场上,喊杀声震天,士兵们顶着烈日操练,汗如雨下。伙房外背阴处,几个刚换下岗的士兵蹲在地上,捧着粗陶碗呼噜呼噜地喝着解暑的绿豆汤。
“哎,看见没?小罗大夫又往将军帐里去了。”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挤眉弄眼,声音压得极低。
“啧,一天跑八百回!换药?哄鬼呢!那伤早好利索了!”另一个瘦高个嗤笑一声,眼神暧昧地在陆铮大帐的方向瞟了瞟,“要我说啊,咱们将军这口味……啧啧,够独特!”
“可不是嘛!那小罗大夫,细皮嫩肉的,说话轻声细语,那腰细的……啧啧,比娘们还……”旁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士兵话没说完,就被老兵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闭嘴!找死呢!”老兵瞪了他一眼,警惕地四下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心里明白就得了!说出来作甚?将军待咱们如何?管他好哪口,能打胜仗、护着咱们兄弟的命,就是好将军!再说了,”他朝大帐努努嘴,“小罗大夫医术那是真没得挑,上次要不是他,老王那腿就废了!”
几人顿时噤声,默默点头。军中关于陆将军和那位清秀得过分的小罗大夫之间的“特殊”关系,早已是下层士兵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觉得将军“好男风”有点怪,但陆铮治军严明、身先士卒,罗清柔医术高超、救死扶伤,两人都极得军心,这点“怪癖”反而成了枯燥军旅中一点带点禁忌色彩的谈资,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咱们将军就是与众不同”的奇异自豪感。
此刻的将军大帐内,气氛却与外面的燥热和流言截然不同。
陆铮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背对着帐门。罗清柔站在他身后,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军服,头发严严实实地塞在帽子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正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胛处旧伤疤上的绷带——那处箭伤虽已愈合,但新生的皮肉在酷热天气下有些发红发痒。
“别抓。”她低声提醒,手指沾着清凉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发红的疤痕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颤。
“嗯。”陆铮闷声应道,身体绷得有些紧。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帐内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药膏涂抹的细微声响。空气粘稠而微妙。
“那个……”陆铮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声音有些干涩,“京里刚来的消息,殿下那边……似乎闹了不小的动静。”他将影卫传来的关于太子在江南“醋海生波”、大张旗鼓“游街示众”的密报内容,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罗清柔涂药的手顿住了,惊讶地抬起头:“太子殿下他……为了沈姐姐,竟……”她想象了一下那“珍宝巡游”的场面,再联想到太子殿下那张总是沉稳持重的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带着少女的娇憨,“这可真是……天大的醋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