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京城,此刻正是朝会刚散。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巍峨的宫殿群,飞檐上的鸱吻在阴霾中显得格外狰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闷和肃杀。
议政殿前宽阔的汉白玉广场上,气氛更是凝滞得如同冰冻。文武百官垂手肃立,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一片刺目的猩红之上。
一个身着四品绯袍的官员,被两名身着玄甲的东宫亲卫死死按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他头上的乌纱早已被打落,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额角磕破流下的鲜血,显得狼狈而凄惨。正是户部度支主事,赵文奎。
太子萧承璟,身着玄色蟠龙常服,负手立于高阶之上。他身形挺拔如孤峭的寒松,面容俊美无俦,却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那双深邃的凤眸,此刻毫无温度地俯视着脚下匍匐颤抖的臣子,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所有的污浊。
“赵文奎,”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广场,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人心上,激起彻骨的寒意,“三河赈灾银两,共计纹银三十万两。你经手核发,却伙同地方官员,层层盘剥,中饱私囊。上报灾民三万七千户,实发不足半数,余银尽入尔等私囊。致使饿殍载道,民怨沸腾。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赵文奎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涕泗横流地哭喊:“殿下!殿下饶命啊!臣……臣是一时糊涂!是被下边的人蒙蔽了啊殿下!求殿下看在臣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饶臣一命!饶臣全家一命啊!”他语无伦次,额头拼命地往冰冷的石板上撞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蒙蔽?”萧承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森然,“好一个‘蒙蔽’!三河饥民易子而食之时,你府中窖藏白银万两,新纳的美妾身上一件蜀锦襦裙,便抵得上百户灾民一月口粮!你的糊涂,代价是万千黎庶的性命!”
他微微抬手。
阶下侍立的内侍总管立刻躬身,展开一份早已备好的明黄圣旨,尖细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宣判意味,响彻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