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的刻刀 “当啷” 落地,刀刃砸在 “破虏号” 的炮耳上,发出悲鸣般的清响。他蹲下身,用黎族的艾草水擦拭图纸上的血渍:“当年我爹教我,金器要刻三分善念,火器… 至少得留七分吧?”周益捡起刻刀,在炮身上补刻了朵三角梅:“就留这朵花,给火器留点良心。”
深夜,周益独自坐在火山口,月光给 “破虏号” 镀上冷银。他摸出相机碎片,碎片里的火山口青烟与记忆中的博物馆穹顶重叠,苏月的声音忽然清晰:“你拍的战争照片,应该让和平的人看。”
“苏月,” 他对着碎片低语,“如果有天你看见这门炮,请告诉世人,我们不是在制造凶器,而是在从废墟里捡回被偷走的文明。”海风带来工坊的锤打声,张老正在给另一门火炮刻 “天工” 纹,阿椰用贝壳抛光炮管,南宫云在调配不含曼陀罗的火药。周益知道,每一道刻痕都是挣扎,每一缕烟都是控诉,但他们别无选择 —— 因为有些文明,必须用带血的手去守护。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破虏号” 的炮管终于刻完最后一笔。张老望着自己满是血泡的手掌,忽然笑了:“头儿,等打完这仗,我要给贾似道刻个跪像,就放在火药工坊门口,让他天天闻硝石味。”周益拍了拍他的肩膀,晨光中,老人的白发与火炮的冷光相互辉映,像两簇永不熄灭的火。“好,” 他说,“再给他胸口刻上‘火器罪人’,让后世知道,真正的罪人不是火器,是让火器蒙尘的人。”
这一晚,火山口的熔炉彻夜未熄,火光映红了南海的夜空。周益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张老说过的 “工匠的道德困境”—— 或许文明的存续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火种,哪怕这火种带着灼痛,带着愧疚,却依然是照亮未来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