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淳十一年五月初七,火山口的火药工坊里,张老的放大镜在图纸上投下颤抖的光圈。他盯着阔里吉思标注的 “突火枪改良要点”,忽然剧烈咳嗽,痰里混着铁屑 —— 那是连日铸造火器时吸入的。
“这不是西域人的手艺…” 他用刻刀挑起图纸一角,露出底下模糊的汉字墨迹,“是端平年间的军器监密档!”周益凑近,看见泛黄的宣纸上,“突火枪” 三字的笔锋里藏着虫蛀痕迹,旁边用朱砂批注着 “臣贾似道监造”。三年前在临安废墟,他曾在贾似道府中见过类似的火漆印,此刻只觉胃里翻涌。
南宫云的指尖掠过 “端平二年” 字样,忽然呕出黑血,滴在图纸空白处:“那年… 蒙古第一次破蕲州,贾相却在西湖泛舟…” 他抓起狼毫,在贾似道的批注旁泣血写下:“奸臣误国,火魂蒙尘!”狼毫断裂的瞬间,阿椰捧着黎锦走进工坊。她的围裙上绣着新学的汉字 “雷火”,锦缎里裹着改良后的回回炮零件,炮身缠着黎族的 “驱邪藤”,藤间绣着火铳与黎刀交织的图案。
“用这锦缎垫炮膛,” 她将布料铺在青铜炮管上,“黎族巫师说,能让火器的魂不被元狗污染。”张老摇头,刻刀在炮身上划出歪斜的纹路:“魂?咱们现在是在刨汉人自己的祖坟!” 他忽然举起突火枪残图,纸页间掉出片碎银 —— 那是二牛的铁蚱蜢吊坠残片,“看见没?这偷工减料的锡铅合金,和贾似道给皇室造的金器一个德行!”
周益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触到他腕间的 “天工” 纹身已经模糊:“张老,当年你爹给皇室打金器,是为了活人;现在咱们打火器,是为了不被人活埋。”老人忽然冷笑,笑声里带着铁锈味:“活人?活埋?当年我爹刻错一笔,被砍了三根手指;现在我刻对十笔,却要拿汉人的火器杀汉人!”
工坊角落,新铸造的火炮 “破虏号” 正在冷却,炮口倒映着张老扭曲的脸。周益摸出相机碎片,裂痕里映着阿椰给回回炮缠黎锦的画面,少女的指尖在青铜上投出蝴蝶般的影子。他忽然想起苏月在博物馆说的话:“战争是文明的癌症,但癌细胞有时也能催生抗体。”
“阿椰,” 他轻声说,“把‘破虏号’的黎锦纹样拓下来,以后给孩子们做启蒙课本。”少女抬头,发间的鸡蛋花已经干枯:“周帅,等打完仗,这些火器会被放进博物馆吗?就像你说的… 让后人看?”他还未回答,南宫云忽然指着图纸惊呼:“看这里!阔里吉思在火药配比里加了曼陀罗花汁!” 他的袖口沾着刚呕的血,在图纸上画出暗红的弧线,“这是为了让士兵麻木痛感,但会伤肝肺… 和贾似道的‘福寿膏’一个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