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像块冻硬的铅板,轧钢厂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被北风啃咬得咯吱作响。张建国裹紧磨破袖口的棉大衣,指尖在裤兜内无意识摩挲着空间手环,视网膜上投影的监控画面里,那个蜷缩在稻草堆里的身影又剧烈咳嗽起来。
周振邦的白衬衫早已被脓血浸透,断裂的肋骨处溃烂的伤口在夜视模式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张建国喉结滚动,想起三年前在技术研讨会上,这位副厂长站在黑板前用粉笔敲击着三线建设图纸的模样,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淬火的钢水。
此刻监控画面突然扭曲,手环传来蜂鸣,淡蓝色的任务弹窗在视网膜上炸开:【紧急任务:救治关键人物周振邦,奖励中医典籍《疫疹一得》残卷】
仓库铁门传来生锈的摩擦声,张建国迅速关闭投影。革委会成员许大茂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窗棂,红宝书的封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没人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握着的牛皮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奇怪的数字组合。
张建国蹲在灶台前,锅盖缝隙溢出的热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空间药材库里的川贝母和雪蛤被碾成细粉,混着从食堂顺来的萝卜猪骨,在铁锅里咕嘟作响。
窗外传来吉普车的轰鸣,他眼睛一亮,掀开锅盖将药汤泼进铁皮桶,拎起桶就往李怀德的212吉普跑去。
尾气喷出的瞬间,他将铁桶凑到排气管旁,白烟混着药香迅速消散在夜色里。“建国哥,”娄晓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聋奶奶在门口等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娄晓娥指尖轻轻划过他冻红的手腕,温度像春雪融化般渗进皮肤。
聋老太太的棉袄上还带着锅炉房的煤灰,她接过娄晓娥手里的窝窝头,枯瘦的手指在面团上快速掐出三道横纹——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张建国看着老人蹒跚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的手势,那年他刚拿到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红卫兵就冲进了家门。
许大茂的皮鞋声在楼道里格外刺耳时,张建国正在往墙上贴新的领袖画像。浆糊刷子在瓷碗里搅动的声音混着北风,他听见妻子在里屋轻轻碰倒搪瓷盆的声响——那是娄晓娥在提醒他。
“许干事这么晚还工作?”张建国笑脸相迎,目光扫过对方腰间鼓起的牛皮本。许大茂的手电筒不客气地扫过四壁,突然定格在床头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上。
“听说有人乱开药方搞封建迷信?”他阴沉着脸翻找抽屉,张建国指尖在手环上快速滑动,空间数据库里的“风湿止痛方”瞬间出现在桌面。
娄晓娥的表妹小芸突然在窗外大喊:“许干事!革委会王主任找您!”许大茂骂骂咧咧地转身,张建国看见他牛皮本里露出一角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类似摩尔斯电码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