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 刘里正拍着胸脯,“咱们甜市的人,护麦比护命还紧!”
戌时三刻,陈五的马队刚出甜市,信鸽就扑棱棱落在他肩头。李昭解下鸽腿上的纸条,脸色骤变:“大人,宣政殿急召!左仆射裴矩弹劾您‘擅离京畿,纵民为乱’,说甜市的事是您‘激民怨,乱朝纲’!”
陈五的甜灯在袖中聚成 “刃” 字。他望着西边的晚霞,像泼了盆血,“裴矩?他上个月收了卢家的南海明珠,前日还替窦家的女婿说情 —— 好个‘忠臣’!” 他猛夹马腹,青骓马长嘶一声,“昭子,连夜赶平城!我倒要看看,裴矩的参本,能不能压过甜市的红手印!”
宣政殿的烛火映着裴矩的白胡子。他捧着象牙笏板,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芦苇:“陛下!陈五身为均田使,不思安靖地方,反纵民械斗,烧杀抢掠!甜市的百姓现在见官就骂,见差就打,这是要反了天!”
“反了天?” 崔浩拍案而起,“臣刚收到甜市的均田契,每户都按了红手印!陈五护麦、护田、护百姓,这是反?这是大魏的脊梁!”
拓跋濬的目光扫过陈五怀里的地契,扫过他腿上的血渍,“陈卿,甜市的事,你说。”
陈五跪下行礼,额头触到冰冷的金砖:“陛下,甜市的乱,是卢家余党勾结柔然血卫挑的。” 他展开地契,“这是百姓按的红手印,他们要的不是反,是均田、是吃饱、是过安稳日子。” 他摸出卢三的腰牌和狼头刺青的拓片,“这是卢家暗卫和柔然血卫的证据,裴大人若不信,不妨让御史台审。”
裴矩的脸涨得发紫。他踉跄两步,撞翻了青铜鹤灯,火舌舔着帷幔,“陛下明鉴!臣是担心均田令推行太急,惹出民变……”
“民变?” 拓跋濬抓起地契,指腹蹭过红手印,“朕派陈卿去均田,是要让百姓有田种、有饭吃。甜市的百姓用红手印告诉朕,他们要均田;卢家的余党用刀枪告诉朕,他们要反均田 —— 裴卿,你是要站在百姓这边,还是站在反贼那边?”
殿内一片死寂。裴矩的白胡子抖了抖,突然跪在地,“臣… 臣失察,恳请陛下治罪!”
拓跋濬站起身,龙袍扫过御案上的证据。他望着陈五腿上的伤,目光软了些:“陈卿,你要什么赏赐?”
陈五的甜灯在袖中散成 “民” 字。他跪下行礼,额头触到冰冷的金砖:“陛下,臣不要赏赐。甜市的麦该灌浆了,齐州的盐该入瓮了,代郡的草该返青了 —— 这是臣要的‘赏赐’。”
拓跋濬的目光扫过殿外的月光。甜市的方向,麦浪在月光下泛着银波,像片翻涌的海。他转身对崔浩说:“传朕的旨:卢家余党和柔然血卫通敌案,交御史台严查;甜市均田令加派三十个书吏,帮百姓重刻地契;裴矩降为太子詹事,闭门思过!”
“陛下圣明!” 崔浩带头叩拜,“大魏的天,更晴了!”
陈五站起身时,袖中的甜灯突然坠得他手腕发沉。金砂聚成 “深” 字,他想起卢三说的 “大军”—— 阿古达虽败,柔然可汗的使者还在平城,裴矩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网。
“陛下,” 他说,“臣还有要事启奏。卢家的根没拔净,柔然的手没缩回 ——”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羽林卫的百夫长跌跌撞撞跑进来,甲叶上沾着血:“陛下!柔然使者求见,说阿古达的死是大魏的阴谋,要断互市、撤商队!”
陈五的横刀 “噌” 地出鞘。刀身刻的 “护民” 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陛下,臣去会会他!大魏的刀,护得百姓,也护得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