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爪下碎裂的声音,是艾维斯熟悉的丧钟。
艾维斯早就料到这一天,在三个兄弟被这片藤蔓绞死的时候,他那时拼命向前奔跑,耳边是兄弟被挤碎骨头时痛苦的嚎叫。
那时他就知道,这片夺走他所有兄弟的树林,一定也会杀死他。
这片树林太高太密了,树林的白天就是一片能看见所有生物的黑暗。
他舔掉肋间渗出的黑血,将脑袋搁在冰凉的岩石上,看着头顶。
好想再看看啊,那轮温暖的太阳。
远处传来毒藤抽打树干的噼啪声,这意味又有新的杀戮陷阱在成形,爱格伯特已经无力再跑,他听着血肉中嗜血草发芽的声音,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右后腿的溃烂伤突然被暖意笼罩,艾维斯惊讶的迅速扭头。
就看到一团小太阳,那是一只金灿灿的小乌鸦。这可不常见,大概是外来的吧。
这片林子里所有的动植物都拼命长成黑漆漆的,藏起来躲避捕食者,没有动物敢于长的这样炫目美丽。
爱格伯特继续给艾维斯叼出伤口里的嗜血草,艾维斯肌肉绷紧,呲牙以示威胁。
那团金光却更近了,他闻到向日葵的气味,伤口处钻出细密的痒意。
伤口居然在金光的照耀下渐渐开始愈合,艾维斯拖着尚未愈合的后肢冲进荆棘丛,断刺勾住皮毛时,听见身后传来清越的啼鸣。
“啾。”
跑什么呀,还没弄完呢!
艾维斯后腿刚结痂就窜进灌木丛,金乌的光烫得他耳尖发麻。
爱格伯特没办法,看那头狼的速度,应该好的也差不多了,只好继续研究回去的问题。
可也许是刚刚的治疗消耗了太多力量,爱格伯特想着想着就卧在树杈间睡着了。
艾维斯叼住一肥田鼠溜回老树根时金乌正打盹,第三条腿挂着露水晃悠。
艾维斯把田鼠往树下一推,用力在树干拍了一掌,等金乌睁眼时,他早瘸着腿溜了,只剩片叶子盖在死田鼠肚皮上。
艾维斯边跑边想,这只小乌鸦有三只脚,难道是一只畸形鸟?难怪自己孤身来这片树林,也不知道会不会捕猎,以后给小乌鸦带食物就当治疗的谢礼了。
黑暗森林的捕猎者都很凶猛,艾维斯又失去了狼群的合作,自己捕猎总是在战斗中受伤,好在每次给小金乌送食物的时候,金乌从不吝啬他的光。
金乌落在歪脖树上的第七个黄昏,艾维斯终于不再躲避治疗。
他卧在对方光晕边缘,溃烂的前爪悬在阴影里。
光斑顺着金乌羽毛流淌而下,所到之处,他爪缝滋生的毒蘑菇纷纷蜷缩成灰。
当暖意蔓延到耳尖时,艾维斯突然起身,将猎来的灰兔推到树根处,一瘸一拐准备离开。
“啾。”
我不吃肉。
金乌抖落一片光羽,将干瘪的灰兔用翅膀推给黑狼,艾维斯默默吃掉灰兔离开。
艾维斯开始在狩猎途中收集浆果,毒刺扎穿肉垫也无妨,只要在夜幕降临前,能将最饱满的那颗滚到金乌栖息的树下。
艾维斯每晚都会在爱格伯特栖息处放几颗浆果。断崖边的植株大多带毒,他便用爪子慢慢筛出最饱满的,在皮毛上蹭去腐泥。
有次被刺藤勾住前爪,他蜷在暗处舔净血迹才靠近,放果子的动作轻得像怕惊醒月光。
可艾维斯每次只站在光晕的边缘,从不靠近,也从不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