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温钰之所以顺利升任四品官媒,正是因促成李承渊与苏婉柔的婚约!
而那时的沈知意虽为花溪镇的红娘,却也亲眼见过那对庚帖在红漆案上铺开的模样。
“知意,你莫非对李大人有意?”柳莹的声音从对床传来,惊得她猛然坐起。
“胡说!我可没有!”沈知意条件反射地反驳,指尖无意识绞着被角。
“那苏婉柔看似柔善,实则...”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攥紧了身前枕帕。
她清楚柳莹不懂官场阴诡,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吃人规矩,说出来怕要吓死这天真姑娘。
柳莹借着月光觑她紧绷的肩线,促狭地眨眼:“可王爷生得芝兰玉树,与吏部千金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璧人...”
“璧什么人!”沈知意腾地扑过去挠她腰间软肉,雕花床板在动静中发出吱呀轻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雀。
柳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丝散乱地扒着帐子讨饶:“错了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乱编排了...”
待吹灭烛火,沈知意在黑暗中盯着帐顶纹路,忽有温热泪滴滑落在枕上,洇开一片水痕...她与李承渊,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为何偏偏是苏婉柔?
那苏婉柔看似娇弱,实则心如蛇蝎!
前世,沈知意曾耳闻她在佛堂诵经时,故意将香炉打翻烫伤自己,转头却说是旁人诅咒。
这般表里不一的做派,她怎能眼睁睁看着李承渊与这样的人成婚?
晨光透过糊窗的薄纸渗进屋内,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朦胧的光影。
柳莹被窗外麻雀的啼叫吵醒,揉眼起身,突然指着沈知意爆发出一阵大笑:
“我的姑奶奶!你这黑眼圈都能吓死城隍庙的判官了,莫不是昨夜去偷鸡摸狗啦?”
沈知意歪在床榻上,活像根蔫黄瓜。
她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机械般地挪到铜镜前。
凑近一看,原本乌青的眼眶被一夜辗转熬成了紫黑色,像被人狠狠揍了两拳。
“用粉扑盖盖就好…”她喃喃自语,抓起一盒脂粉往脸上猛扑。
柳莹笑得直不起腰,扶着妆奁直拍桌子:“知意你快看!这哪是遮黑眼圈,我看啊,倒像是被妖怪吸了阳气!”
镜中那张脸,眼下紫黑混着惨白的粉,边缘还晕开两抹艳红,活脱脱从地底爬出来的女鬼。
“鬼啊!”沈知意自己都被镜中模样吓得跳起来,打翻的胭脂盒骨碌碌滚到门边。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温钰的怒吼穿透房门:“大清早嚎什么丧!庚帖堆成山了还不快去干活!”
温钰手里攥着檀木戒尺,目光扫过沈知意那张花脸,瞬间倒退三步。
戒尺狠狠敲在门框上,“立刻去洗干净!”
公署里,沈知意对着案头小山似的庚帖发怔。
指尖划过“苏婉柔”三个字时,指甲深深掐进纸里。
“家世……”
她喃喃念着,想起那吏部千金伪善的笑脸,“嘭”地一拳捶在桌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黑痕。
温钰从屏风后转出来:“柳莹,把苏府送来的庚帖送去摄政王府。”
“慢着!”
沈知意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袖口扫落了半叠文书。
她对上温钰狐疑的目光:“让我去!管家认得我,办事快些。”
温钰眯起眼睛:“你少给我惹事。”说着把红绸包裹的庚帖丢过来。
沈知意稳稳接住,赫然抬头:“这真是吏部千金的庚帖?”
“明知故问。”温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快去快回”。
沈知意望着手中的庚帖,牙关咬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