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荣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忽然瞥见李承渊腰间的大理寺令牌,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苏婉柔适时拨弄金步摇,珍珠坠子晃得人眼花:“沈大官媒这是做什么?为难生意人算什么本事?童婚自古有之,我爹说,他十二岁就定了三房…”
“住口!”沈知意转身时,裙角扫过桌沿,骰子“哗啦啦”滚了一地,“童婚虽是陋习,买卖人口却是死罪!苏小姐饱读诗书,不会连《青州律法》都没读过吧?”
苏婉柔的笑僵在脸上,指尖掐进掌心:“我又不是官媒…”
“可李大人是官人。”沈知意忽然转向李承渊,目光灼灼如寒星,“敢问李大人,擅自买卖良家女该当何罪?”
堂内骤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李承渊的手指摩挲着令牌边缘:“按律...斩立决。”
荣掌柜“嗷呜”的一声瘫在地上,:“大人饶命!小的有眼无珠!是光禄寺的刘侍郎让我干的...他说有先帝御赐的'采选文书'!”
“光禄寺?!”李承渊的剑鞘重重磕在桌角,茶盏里的水溅出半盏。沈知意瞳孔骤缩,想起上个月在衙门见过的《光禄寺采办名录》,上面赫然盖着御玺。
苏婉柔轻笑出声:“沈大媒这是要告御状?可惜呀,光禄寺掌的是皇家膳食,你一个九品官媒…”
“掌膳食就能草菅人命?”沈知意甩袖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墙上的“义”字旗猎猎作响,“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不管背后是谁,敢在花溪镇拐卖姑娘,我沈知意就跟他拼命!”。
谢榕屿摇着玉骨扇凑近:“小知意这脾气,倒像我书房里的狮子炉,够烈!不过嘛...”他压低声音,指腹划过扇骨内侧的暗纹,“前日在御花园,有人看见刘侍郎往自己马车里塞了个竹筐,筐角漏出半片红盖头。”
李承渊的目光像冰锥刺向对面的紫衣男子,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世子请慎言。”
“哦?”谢榕屿挑眉,玉坠在胸前晃出红光,“大理寺少卿办案,还怕人说话?沈姑娘,若要查刘侍郎,恐怕得先从他新买的'通房丫头'说起,昨儿个我府上的暗卫,看见他府上车夫往郊外庄子运了口雕花箱子。”
沈知意瞬间绷紧神经:“你是说...那些姑娘被藏在郊外?”
“嘘…”谢榕屿的扇子轻轻敲了敲她唇瓣,“明晚子时,西郊外的悦来客栈,敢不敢去瞧瞧?”
李承渊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沈知意,明日来大理寺提光禄寺卷宗。至于谢世子...”他瞥向那柄招摇的玉骨扇,“御膳房的食材采买记录,恐怕更值得查。”
苏婉柔见缝插针地挽住李承渊胳膊:“渊哥哥,明日不是要陪我去白马寺祈福吗?”
“改日。”李承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公事要紧。”
谢榕屿笑出眼泪:“苏姑娘这是要跟律法争宠?不过沈姑娘,若需要人手...”他忽然从怀里掏出枚鎏金令牌,上面刻着“镇国府”三字,“我府上的暗卫,随你差遣。”
“不必,我倒有一计...”沈知意不愿理会眼前二人的明争暗斗,她将告示折好塞进袖口,“荣掌柜,从今日起你每日申时到衙门报道。若再敢耍滑头...”她晃了晃李承渊腰间的令牌,“想必大理寺的刑具,怕是好久没沾过油水了。”
荣掌柜连连磕头,肥肉在地上压出个印子:“小的遵命!小的愿当牛做马!”
戌时的光禄寺后巷泛着雾气,沈知意戴着幂篱扮作丫鬟推开角门。
刘侍郎正对着铜镜往稀疏发顶抹乌发膏,三位披着红绸的少女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