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个屁!\"崔明远抓起茶盏砸在墙上,青瓷碎片溅得满地都是,\"去把周先生叫来——我要让这安平县的水,浑得连他宋明允都摸不着底!\"
三日后,安平县城里突然传开话:\"县令私藏前朝玉玺,要学靖安王谋反!\"茶棚里的说书人拍着醒木:\"那玉玺上刻着'受命于天',宋明允藏在县衙地窖里,夜里还发光呢!\"
可这话传到第二天就哑了火——阿秀带着两个小吏,举着块写满字的木板串茶馆。
木板上《辨伪十策》写得明白:\"真玉玺用蓝田玉,伪造多拿南阳石;朱砂印泥要掺珍珠粉,市井卖的红颜料一沾水就花。\"她站在茶桌间扬着嗓子:\"各位阿伯阿婶,要是有人拿玉玺骗您,您就问他要珍珠粉,没有?
那准是假的!\"
百姓们挤着抄《辨伪十策》,有个老学究扶着眼镜念:\"好个宋县令,连印泥都能辨真假,比我那读了二十年书的儿子还明白!\"
当晚,李焕的破院子里飘着豆浆香。
宋明允蹲在灶前添柴火,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趁热喝,凉了胃难受。\"
李焕缩在炕角,手指绞着补丁摞补丁的袖口。
他原是崔府账房,上个月被宋明允堵在城隍庙,手里还攥着两本假账——此刻望着那碗豆浆,喉结动了动:\"您...您不怕我下毒?\"
\"怕啊。\"宋明允把豆浆推过去,\"可你要是真想害我,早就在茶里下鹤顶红了,犯不着等到现在。\"
李焕捧起碗,豆浆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酸。
他喝了一口,突然\"噗通\"跪在地上:\"大人,我...我招。
崔家这三年贪了二十车赈灾粮,都卖给山匪换了银子!
还有上个月那起命案,死者是不肯卖地的农户,崔明远让刘二...\"
\"够了。\"宋明允伸手扶他,\"你若真心悔过,我保你性命无虞。\"
李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撞在青砖上\"咚咚\"响:\"我、我明天就去公堂...我要当面指证崔明远!\"
宋明允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狗尾巴草在嘴角压出道浅痕。
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底发颤。
他摸了摸怀里的《洗冤集录》残卷,轻声道:\"明日...便是收官之时。\"
夜色深沉,崔府祠堂的飞檐在月光下投出阴森的影子。
宋明允站在县衙门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写板在掌心敲出轻响。
他知道,当晨雾散去时,有些东西该见光了——比如真相,比如某些人藏在阴影里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