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这就熄灯。”
林彦秋匆匆掐灭了琉璃灯盏,将室内推回一片漆黑。
片刻后,半幅湘帘被挑起,月色如练倾泻而入。
一个裹着藕荷色云肩的柔影悄然挪至窗边,她腰间垂着的珍珠罗裙在夜风中微颤。
“奴家既贪恋这良宵,又怕惊扰了郎君的伤势。”肖花兰的声音在暗夜里化作一缕幽香,轻轻拂过林彦秋的耳畔。
“无妨,只是莫碰我左臂就好。”林彦秋在榻上挪动身子,留出妥帖的位置。
肖花兰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腰间,藕荷色的短襦下摆掠过他裸露的小腿。
她未施脂粉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玉色光泽,最终咬着帕子,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将自己交予这月光见证的时刻。
银色的纱幔随她的动作轻轻摆荡,在夜风中织就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当一切归于平静,肖花兰俯身将帕子按在林彦秋额角,指尖沾染了点点冷汗:“奴家虽不懂房中之术,但郎君的伤势......”
她的声音在未竟的话语里化作一声轻叹,仿佛连月宫的嫦娥也在这无声的对话中黯然神伤。
暮春时节,落英缤纷,江南的雨丝如织。
林彦秋在城外的医馆静养已七日,医师说他伤势痊愈,可以离馆返家。
齐轲不请自来,在杏林别院外的银杏树下等候,提着一坛陈年女儿红:“墨卿伤势已无大碍,何不移步寒舍静养?”
林彦秋坐在石桌旁,手中把玩着新得的汝窑茶盏,只是浅浅一笑:“多谢小将军美意,馆中清幽,正合我养病。”
这几日,齐芝怡每日辰时必来,林彦秋却只在后殿听禅,始终不肯相见。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那权贵人家的门客,这若即若离最是妥当。
肖花兰在缠绵一夜后拂晓离去,却留下一只嵌着猫眼石的金钏。
此后日日差人送来吃食,还附上用新创的“金陵曲调”写的情诗,林彦秋只当不知。
张思与陈舒窈倒也识趣,每旬送来两封信笺,皆用上好的狼毫所书。
宋欢欢那边倒是个例外,前日差人送来半篮杨梅,附信云:“近日听闻墨卿伤势,特遣家丁送上乡间土产。”
信尾留了行小字:“望墨卿能共赏一篮杨梅?”
半个月的医馆静养,转眼便是林花谢了春红。
清晨时分,林彦秋命小厮取来那件月白长衫,用玄色锦缎缠好左臂,将随身诗稿收入青竹书箱。
他趁着晨钟未响,悄然踏出馆门,颈间裹着苏绣的白绫,肩背竹箱,手提装满笔墨纸砚的布囊。
这一去,竟让随后赶来的齐芝怡与陈军扑了空。
陈军只是稍显失望,齐芝怡却在山门前驻足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