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母的声音落地,像冬日薄冰被一脚踏裂。
周墨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抬头,看着米悦母亲站在门前,手已经放在门把上。
门没开,但话比门先开了口子。
“阿姨,我真心……”他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真心?”她笑了下,没笑到眼里,“你们这个年纪,说真心最容易。你越是说得好听,越是叫人不敢信。”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辩。
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像执意不熄的灯。
“我不是随口说说的。悦悦也了解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说。
声音平静,带着一贯的温柔与诚意,却不知为何,这种温柔在某些人眼里,是故意,是伪饰。
米母像是终于听够了,叹息着摇头:“你太会说了,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可靠。”
她打开门,夜风立刻灌进来,裹着北方腊月的寒意,扫过门口的地毯,像一只无形的手,在驱逐来客。
周墨没再说话。
他没有争辩,没有低头,也没有任何强留的姿态。
他只站了一秒,然后迈步离开。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像一场告别被静音。
他出了电梯,下了台阶,在夜色中站了几秒,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像有话没说完,像有梦没做完。
风很大,卷起他衣角,也吹乱他前额的发。
可这一刻,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
只有风,说尽他沉默中的委屈与倔强。
他没回头。
他知道,有些门是不会为他开的。
——
客厅空了。
连空气都像被人抽空,只剩一盏昏黄的灯吊在天花板上,孤零零地亮着。
米悦站在门口,鞋没脱,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他人呢?”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走了。”
她声音不大,但干脆,像落下的一把斧子。
“你让他走的?”米悦一步步逼近。
母亲擦着手,头也不抬:“是我让他走的。”
“为什么?”
“悦悦,你还太年轻,不懂人心。”
“你觉得他是坏人?”
“他是个没根的人。”母亲终于抬头看她,眼神锋利得像刀片,“父母都不在,亲戚也没几个,一个人孤零零的——这种人,怎么给你未来?”
米悦的手指攥紧,声音却低低的:“我不需要他给我未来,我跟他一起,就已经是未来。”
“你太轻信了。”母亲语气更沉,“他对你好,是因为你年轻漂亮,因为你新鲜、特别。但你知道吗?这种喜欢,保质期很短。”
她顿了顿,像是忍了很久:“当年你爸也说他爱我,也保证与我相守终身,结果呢?”
“你爸抛下我的时候,我还怀着你。”
米悦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眼圈迅速泛红。
但她没有掉眼泪。
“你是怕我像你。可我不会。”
“你太相信感情了。”
“那又怎样?”她咬住下唇,声音哑了,“你不信他没关系,我信。我亲眼看到他怎么对我,从没敷衍、从没后退。他在这个家连坐都坐不稳,却还愿意站在这里。”
“你只看到了他没有背景、没有保障。可我看到他有眼神,有底线,有爱。”
母亲没说话,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了一圈。
米悦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一个决定。
“你不能理解没关系,但我不会放弃他。”
说完,她转身去拿外套。
“你要干什么?”母亲问。
“去找他。”
“现在?”
“对。”她眼神坚定,“不是你赶走他,我就该放弃他。”
门一关,她像一阵风走了出去。
外头的风更冷,像她眼里那未掉下来的泪。
她走在街上,呼吸间都是冬夜的白雾,心却是一团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