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不厌。
不厌她每天起床时的坏脾气,不厌她因为现实焦虑时的冷漠,不厌她某天不再是现在这个闪着光的米悦。
而他给了答案。
不是承诺,而是一个画不出的心跳。
那比什么都真实。
——
米悦的手机,在晚间七点四十二分响了。
她看着那串熟悉的备注,“妈妈”,盯了两秒,没有动。
列车正在穿过一个小小的隧道,车窗上映着她的倒影——
眉心略蹙,唇角淡下去。
周墨正在画着画,铅笔“沙沙”在纸上发出轻响,像心跳,安静、专注。
她没吭声,只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屏幕亮光贴着胸口。
但铃声持续了十几秒,像在一个已经结疤的地方反复按压。
“你不接?”周墨放下笔,抬眸问她。
米悦顿了顿,说:“接。”
她按下接听,顺手开了免提。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女人一贯温柔克制却冰冷到骨的声音:
“你还没回家?”
米悦喉头动了一下,“……还在路上。”
“寒假已经放了几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把家忘了?”
米悦沉默。
她没忘——
只是她太清楚,那个所谓的“家”从来不是一个她可以轻松落脚的地方。
那头的声音更冷静了:“我听说你去了什么雪乡?你跟谁一起去的?你现在的生活重心是什么,你自己还记得吗?”
“妈……”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母亲轻轻吸了口气,“但寒假这么短,难道不应该抽时间回家一趟?你一直对自己要求很高,不要在这种时候被情绪带跑。”
“你玩得够了吗?”
像针落进雪水,冷得让人心口一抖。
米悦的指节紧了紧。
她没反驳什么,也没挂断。
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太久太久以来,那种“说了也没用”的疲惫感,已经在她身体里长出了钝麻的反应。
她早就习惯,所有关心都带着计算,所有“为你好”都预设了代价。
周墨没有插嘴,一句话也没有。
但他一直没移开眼,像在等她做决定。
终于,那头似乎说累了:“我不多说,你自己想想。”
“早点回来。”
“——拜拜。”
滴的一声,电话挂了。
世界突然只剩下列车滑轨的低鸣与雪夜沉沉的安静。
米悦没说话,手机还握在手里,像握着一个沉甸甸的负。
半晌,她才低声:“她其实……不是坏人。”
“我知道。”周墨轻轻说。
“她就是……太怕我不够好。”
周墨看着她眼角那点点不易察觉的水光,却没戳破。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指尖包进掌心,像在为她建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过了几秒,他说:“那我们一起去?”
她侧头,眼神怔了一下。
“你不是一个人。”他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坚定,“我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我不想你再孤零零地应对她。”
“你不欠她解释。你也不欠自己一个交代。”
“你只要知道,无论你怎么选,我都在。”
米悦盯着他,喉咙像堵了一层雪雾,说不出话。
那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不是他听完了所有她不敢说的委屈,而是他根本不需要她说。
他在的方式,是“陪”,不是“替”。
她低头笑了一下,眼里全是雪后初晴的微光。
“那你记得穿厚一点。”她说,“我妈问问题的时候,是连围巾都能冻成冰柱的那种。”
周墨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