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替她哭。
她笑了。
不是那种“知道自己美”的笑,而是那种——
终于理解什么是“没资格”的笑。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画线条,说:“你要用理性去控制你的手。”
可现在,她第一次想——
如果我的手,是为了画他,那理性算什么?
她看向夜色里的校园,那些还亮着灯的教室,那些不睡的年轻人,那些在情绪里沉浮的人——
他们,都不靠程序活着。
他们靠的,是——
愿意疼。
是愿意承认,自己也会输,也会怕,也会在一个人转身离开时,红了眼眶却还是不说挽留。
白瑾若那一刻终于懂了:
痛,是爱的一部分。
她可以模拟所有的情绪,但她无法预演这一种——
心碎的感觉。
她起身。
风把她裙摆吹起,像晨雾中一朵轻轻飘落的花。
她没哭,但眼神亮得惊人。
她说:
“周墨,你让我——理解了人类。”
——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白瑾若回到宿舍。
楼道灯昏暗,墙上的时钟指向“4:03”,静得连她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她站在镜子前,静静看了自己一会儿。
妆没有补,眼下有点青,唇色褪尽——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那种“随时能惊艳所有人”的状态了。
她把披肩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
然后,坐下。
她打开手机,光一亮,屏幕上自动弹出——
【系统提示:是否关闭感应链接?】
白瑾若看着那行字,好一会儿没动。
她知道,一旦确认“关闭”,就意味着彻底与创绘界断连。
那代表,不再是“梦画官”,不再拥有任何特权,不再能随时查看某个人的“情绪描绘数据”。
也不再——能替周墨,连接那个他从未真正道别的世界。
她低头,看着左手手指上,那枚细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感应戒。
一圈白金质地,内嵌微型感应芯片——
它曾是她“监察权限”的象征,也曾是她引以为傲的象牙塔门匙。
现在却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细线。
她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摸了摸戒指的边缘。
就在那一刻——
【系统弹窗:存储请求——是否允许周墨以一次“访问权”链接母体?】
她一怔。
——母体?是……他的母亲。
白瑾若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她没多问,手指划向“确认”。
就在确认按钮亮起的那一刻,她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像是在对谁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不摘,是因为你还没见完该见的人。”
然后,她转头看向窗外。
天边终于泛起一点光,是那种浅到几乎看不见的黎明色。
她站起来,靠在窗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你还没告别完你的世界。”
“所以,我替你,留一个出口。”
镜子里,她的眼神坚定得几乎像个守夜人。
守着的不只是周墨的世界——还有她自己第一次不听命令的决定。
——
手机亮了一下,弹出新请求:
【是否同意周墨临时访问“母体通话线”?】
她没有犹豫,点了“是”。
随后,那枚感应戒的内壁发出微微的蓝光——
她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链接通道”,正被悄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