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鸣,你是不是从晚会短剧后台控制系统下过资料?”
黄刚语气没有刻意咄咄逼人,却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刺。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一鸣从床上抬头,手里还拿着刚拆开的矿泉水瓶。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黄刚不看他,只是盯着手机屏幕,“毕竟现在议论最多的,就是‘泄露的是黑刻的素材’,账号——是你的。”
“我上个月帮人登过一次,”马一鸣皱眉,“但后来——”
“你没改密码,对吧?”黄刚打断。
空气突然冷了一秒。
马一鸣抿了口水,扔掉瓶子:“你们是怀疑我?”
“我们只是想搞清楚。”
“搞清楚就可以一句一句地盘问我?哥几个,我傻吗?我会把我兄弟的画稿往外送?”
“我没说是你。”黄刚终于抬头,“但你最好说清楚,不然……大家会猜。”
马一鸣站起身,眉毛狠狠一蹙。
他张了张嘴,脸红了一下,又抿着嘴没再说什么。
就是这时——
“咔哒。”
宿舍门被推开了。
——
林杰东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个黑色U盘。
他没多说废话,只一句话:
“我查到了。”
空气像是被什么从中间剖开了。
马一鸣猛地从床沿站起:“谁?”
林杰东走到电脑前,插上U盘。
显示屏上跳出的是一组组的后台数据:时间、账号、Ip地址。
“这些是资料下载上传的记录。”他说,“账号几乎都是马一鸣的,但设备定位……在戏剧社。”
一秒,两秒。
然后是三秒沉默。
黄刚眼睛睁大:“戏剧社?”
“你不是说苏婉借用过你账号?”林杰东问。
“那是上个月!”马一鸣声音拔高,又像在极力克制,“我当时帮她传视频,她电脑进不了后台——我就……用我账号登了下。她说只用一次。”
“你后来没改密码?”
“我……以为她用完就退出了。”
没人说话。
因为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会像借口。
林杰东没评判什么,只继续说:“那次上传的图像,命名格式和黑刻原稿完全一致,像是从作品草稿图集里截取的。根据数据,文件源设备——也是戏剧社办公室电脑。”
“她用我账号,上传她电脑上的东西?”马一鸣语气里透出一种难以置信,“她就不怕我被误会?”
“她大概知道你会以为她退出了。”林杰东缓缓说,“也知道我们会看到这些记录,但不会有实质证据。”
“你是说,她——故意不藏?”
“她不藏。”林杰东抬眼,“是因为她不怕你们怀疑,却又可以让你们拿她没办法。”
空气再次凝住。
马一鸣站在电脑前,一动不动。
那显示屏像是在放一场哑剧,字幕却每秒都在往他心口砸。
“你们一开始看到画泄了,就看我。”他低声说,“我不怪你们——但你们那一瞬间,是真的觉得,我有可能泄露,对吧?”
他看向黄刚,看向林杰东,最后落到周墨身上。
“你画她,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可我一直没说。不是怕你骂我,是我觉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现在有人用了我的账号,我成了漏洞。”他笑了一下,苦涩得像牙齿咬碎了薄荷,“真方便。”
他说完,拿起桌上的外套,走向门口。
没人拦。
因为他们都知道,任何一句“不是那样”——
都会像钝刀子,扎错了位置还拔不出来。
门在他背后合上。
这次,没人出声了。
周墨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抠着画本边角,指甲掀起了一条小小的纸屑。
他明白马一鸣没有生气。
那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是失望、是疏离、也是“你们在第一时间没选相信我”的那种落差。
而他们三个——谁都说不出“我们信你”的理由。
林杰东坐回座位,把U盘拔下来,长呼出一口气。
“或许有人在为她提供技术支持。”他说,“用了一种最隐蔽、也最容易逃开的方式。”
“她不是在破坏我们。”他抬头,“她是在试图推倒你们之间的结构。”
那一瞬间,周墨想起了一个舞台剧的词。
不是别人说的,是他自己画过的。
“结构不需要打碎,只要偏移一个支点,它自己就会坍塌。”
现在,他终于明白:
苏婉要做的不是争辩,也不是指控——
她只是在推他们的“支点”。
让这场看似坚固的感情关系,在“怀疑”中自动垮塌。
他闭了闭眼。
画本还在手中,可这一次,他没翻开。
因为他突然觉得——
就算画得再精准,也没有一笔比得上“被误会”后一句解释来得难。
——
第二天下午五点,南大实验剧场,晚场实验剧公演即将开始。
观众入场缓慢,但气氛不对——像是一场没有预告的“曝光”。
剧目题为《错位》。简简单单两个字,挂在剧场屏幕上,字型冷硬,像铁轨压着白纸。
没有编剧署名。
没有导演介绍。
甚至连演员表都匿名。
有人好奇问:“谁搞的?”
志愿者淡淡回答:“戏剧社新实验项目,主创匿名,说不希望先入为主。”
但坐在观众席中央第三排的米悦,却莫名有种熟悉的直觉。
她心跳不自觉乱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