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进去,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画完那一幅背影图。
她没有说话。
只是坐到他旁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速写本。
“你画了我很多次。”
“我也画过你——可从没敢画正面。”
“我画你背影、画你侧脸,画你低头画画的样子。”
她垂着眼,声音小得像在自问,
“我怕——画得太真,你就不再属于我心里的那个样子了。”
周墨怔住,转头看她。
她垂眼,翻开速写本。
第一页,是军训时他穿错裤子被罚站的画面。
第二页,是他撑伞送她去医务室那天,她偷偷在宿舍补画的角度。
第三页,是她站在画室门口,看见他发呆时,他眼中那个安静又天真的自己。
“我都画下来了。”
她看着他,眼神终于不再逃避。
“现在,我想自己画。”
“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我——我也值得被我自己,画成我喜欢的样子。”
周墨轻轻吸了一口气,笑了。
没有说话。
只是,从画架上拿下空白画纸,递给她。
“那就画吧。”
——
画展是在两天后。
那是一个连天气都像有点收敛了锋芒的清晨。
雨停了,天不算亮,但地面是湿润的,反光的。
青鸢工作室联合南大漫研社,临时办了一个微型展,主题叫《非定稿》。
没有宣传,没有打卡,也没有记者。
却来了很多人。
有人是来找“黑刻”新作的。
有人是来围观“黑刻女主是否自证”的。
也有人只是因为——那是周墨和米悦。
进场不久,展区角落就围起了一圈人。
他们没有看到炫目的色彩,也没有看到那种一眼即中的“漫画主角脸”。
而是——一个背影。
一幅画。
一支铅笔灰调,纸张粗糙,但线条真实得近乎赤裸。
女孩站在画室窗前,身后是层层叠叠的速写纸、练习稿、被揉皱又摊平的线稿。
她没有回头。
却能感受到风从窗缝里灌进来,把她头发吹得微微扬起。
旁边,没有落款。
只有一行小字:
“我不想再被画了——我想自己画。”
——
展区安静了几秒。
然后,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这才是她。”
不是谁眼里的她,不是哪部漫画的她,不是哪段剧情的女主。
就是她自己。
被自己画出来的她。
——
米悦站在远处,看着那幅画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
周墨走到她身边,没说话。
风吹过来,她轻轻裹了裹奶白色羽绒服。
然后低声说:
“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画你,是在图书馆那晚。”
“那晚,大雨,雷声……”
他转头看她。
“我没有画你的眼睛。”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看见我。”
“但是那时的你,已经属于我心里。”
她低垂着头,似乎在回想。
也似乎在感受那后面的一句话。
周墨抬手,轻轻把她的速写本翻开,翻到她画的第一幅他——
那幅他低头画画,阳光照在侧脸,眉眼微皱的画像。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低声说:
“你画我。”
“也好。”
“起码这一次——我不用再怕画你画不准了。”
“因为你已经,会画自己了。”
——
这一刻,没有谁是主角。
也没有谁站在光里。
他们站在彼此的身旁,不再被任何人的目光定义。
也不再依赖别人的笔来写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