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煤烟味钻进窗缝,林夏在闹钟刺耳的铃声中猛然坐起。手腕上的铝制饭盒钥匙硌得生疼,提醒着她又在2025年与1987年的记忆夹缝中度过一夜。堂屋传来沈淮舟压腿的闷哼声,她摸黑穿上昨天王婶帮忙改制的粗布拖鞋,鞋面上歪歪扭扭绣着的并蒂莲,是昨夜互助会军嫂们手把手教的手艺。
推开房门,晨光正斜斜地洒在沈淮舟的军装上。男人单腿撑在窗台上,后腰的绷带在衬衫下透出淡淡的痕迹。听见脚步声,他迅速放下腿,动作间牵动伤口,却倔强地抿着唇不发出声响。林夏瞥见他脚边的搪瓷盆里,泡着昨晚沾血的绷带,突然想起2025年研究院里那些用超声波清洗的文物修复工具。
“我来洗。”她伸手去端盆子,指尖触到沈淮舟残留的体温。男人愣了一瞬,喉结滚动着让出位置:“用温水,加半勺碱面。”他转身去叠被子,军被在手下迅速变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动作利落得像在完成军事任务。林夏蹲在井边搓洗绷带,皂角的清香混着血腥气,让她想起实验室里去除壁画霉斑时的场景。
早饭是红薯稀饭配烤得焦香的玉米面馍。沈淮舟往林夏碗里夹了块腌萝卜,自己却只着咸菜就饭。林夏盯着他下颌新冒出的胡茬,鬼使神差地开口:“部队不是发刮胡刀?”话出口就后悔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刮胡刀片都是稀罕物。沈淮舟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耳尖泛红:“还能用。”
饭后,林夏揣着昨天互助会学来的编织图,准备去供销社买毛线。路过部队医务室时,昨天受伤的战士远远招手:“嫂子!快帮我看看这换药手法对不对?”她小跑过去,发现对方把纱布缠成了麻花状,忍不住笑出声。蹲下身调整绷带的瞬间,余光瞥见沈淮舟站在营房门口,笔直的身影被阳光镀上金边。
供销社的货架上,毛线团像彩色的云朵堆叠着。林夏盯着标签上的价格犯愁,织一件毛衣的钱够买半个月的菜。正犹豫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要两斤藏青色,再拿两团白的。”沈淮舟的军帽檐扫过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牙膏味。男人掏出皱巴巴的布票和钱,又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放在柜台上——竟是块上海牌香皂。
“给你的。”他别开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看你总用碱面洗头。”林夏愣住了,记忆闪回昨夜,她对着掉在木梳上的大把头发叹气,没想到被隔墙的沈淮舟听了去。供销社售货员羡慕的目光中,她捏着香皂的手指微微发抖,这块在未来世界普通的日用品,此刻却重若千钧。
回到家时,巷口围了群人。林夏挤进人群,看见王婶坐在门槛上抹眼泪,竹筐里的菜散了一地。原来王婶的丈夫在工地受伤,包工头却拖欠医药费。林夏想起2025年参与的文物保护公益诉讼,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她转身跑回家翻出沈淮舟的军官证,又从枕头下摸出结婚时收的份子钱:“王婶,我带您去派出所!”
派出所里,林夏举着沈淮舟的军官证据理力争,把从未来学来的劳动法知识改编成大白话。民警同志翻着记录本连连点头,旁边围观的群众不时发出“这小媳妇真厉害”的赞叹。当包工头灰溜溜地送来医药费时,王婶拉着她的手直抹眼泪:“夏丫头,你比我亲闺女还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