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跳下马,古戒的热度几乎要灼穿衣襟——他确定,线索就在这里。
推开门的刹那,沉水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苏然的瞳孔骤缩——这气味与那日在假李斯密室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案几上的积灰,露出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竹简压过的痕迹。
张仪凑过来,突然吸了吸鼻子:\"苏兄,这香比赵府的更浓......\"
话音未落,苏然已掀翻了墙角的破木箱。
废纸堆里混着半张残图,墨迹未干,\"河西四郡\"四个大字赫然入目,旁边用朱砂标着\"匈奴密道\"。
他展开时,张仪突然压低声音:\"这......像是冯御史的笔迹。\"
冯御史?
苏然记得那是御史大夫府的文书,上月刚被派去陇西查粮。
他的手指在图上摩挲,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躲!\"他拽着张仪扑向地窖,火把\"啪\"地摔在地上,火星子溅在张仪的麻衫上,烧出个焦洞。
地窖的砖缝里渗出寒气。
苏然贴着墙,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头顶传来脚步声,蒙毅的声音像淬了冰:\"仔细搜,莫要漏了角落。\"刑狱兵的佩刀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苏然透过地窖透气孔,看见蒙毅的玄色官服扫过案几,停在那张残图前——廷尉的指尖在图上点了点,又若无其事地放下。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苏然才拽着张仪爬出地窖。
张仪拍着身上的土,声音发颤:\"蒙廷尉怎么会来?\"苏然没答,他望着蒙毅离去的方向,想起今早朝会嬴政看他的眼神——原来陛下从未真正放下戒心,派廷尉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返程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仪突然开口:\"苏兄可曾想过?
赵高构陷李斯,李由劫父北逃,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转头时,霞光映得眼底发亮,\"真正操控棋局的人,或许连名字都没在朝堂上露过。\"
苏然心头一震。
他这才仔细打量身旁的游士——张仪的鼻梁高挺,眉骨轮廓不似中原人,布囊里的玉璜更非寻常百姓能有。\"你究竟是谁?\"他刚要问,张仪却勒住马,指着前面的岔道:\"苏兄,我家客栈在这边,就此别过。\"
夜色降临时,苏然站在苏府顶楼。
古戒的光已经暗了,可张仪的话还在耳边打转。
他正欲回房,瞥见院角的梧桐树下有个黑影——张仪的布囊挂在树枝上,里面掉出枚玉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他刚要拾,玉符突然被风卷走。
苏然追过去时,只见张仪站在巷口,背对着他,指尖摩挲着另一枚相同的玉符。
夜色里,他的声音像根细针:\"苏兄,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未必是好事。\"
话音未落,黑影便融入了夜色。
苏然握着那枚玉符,触感冰凉,背面刻着个\"嬴\"字——那是秦国王室的姓氏。
第二日清晨,张仪的客栈里只剩张未写完的信,墨迹未干:\"欲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