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薇后退时撞翻供桌,掌心被烛台尖刺划破。血珠坠地的瞬间,她突然闻到一股异香——不是自己的血,是从鬼面人血管里蒸腾而出的、混着硫磺的铁腥味。腹中涌起强烈的饥饿感,像有无数条虫在啃噬内脏。
“哐当”声中,门闩断裂。为首鬼面人骨刃刺来的刹那,沈绛薇看见自己的指甲暴涨三寸,泛着珍珠母的虹光。她下意识抬手格挡,指尖划过鬼面人手腕,竟如切薄冰般划开皮肉——黑色血液溅上她脸颊时,舌尖尝到的不是腥,而是带着焦苦的甜。
“她的指甲……”鬼面人惊退半步,腕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却在痂下透出诡异的绛红。沈绛薇盯着自己的手,发现掌纹里渗出细小红线,像血丝浮在皮肤表面。更骇人的是,她能看清十步外鬼面人颈动脉的跳动,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血液奔涌的细微声响。
“抓住她!神血尚未完全觉醒!”另一名鬼面人扑来,骨刃直取她面门。沈绛薇侧身避过,身体轻得像片羽毛,随手抄起铜香炉掷出。香炉撞在鬼面人胸口,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声响,那人竟如断线木偶般倒飞出去,撞翻的烛台引燃了幔帐。
火光中,沈绛薇看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瞳孔深处翻涌着两簇红芒,像烛火倒映在血池里。为首鬼面人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发出尖利的嘶鸣:“是‘血瞳初醒’!撤!”三人破窗而逃时,黑袍下飘落半片符纸,上面用鲜血画着残缺的蔷薇图腾。
【血脉初啼】
火舌舔过观音像的鎏金衣纹时,沈绛薇瘫坐佛尘中。指甲已缩回原形,掌心的伤口结着淡红痂,可舌底仍残留着黑血的焦甜味。晚晴颤抖着指向她的脸:“姑娘……你的眼睛……”
她踉跄着扑到莲座前,火光在瞳孔里碎成万点猩红。镜中少女的眸色近墨,唯有虹膜边缘染着一圈绛红,恰似新雪上滴开的血蔷薇。父亲书房的罗盘、槐树上的符号、鬼面人的“神血”低语……所有碎片在脑海中拼出可怕的图景:沈家血脉,竟是某种祭祀的祭品?
“吱呀——”老夫人推门而入,紫檀杖头的鸡血石已变得暗淡,袖口的黑血却在蒸腾白气。她看着沈绛薇的眼睛,苍老的手抚上她的额头:“你父亲在你出生时就刻下了避血咒,终究是没挡住‘血裔会’的追猎。”
沈绛薇抓住祖母的手腕,触到皮下凸起的纹路——那是用朱砂刺的符咒,与父亲书房石敢当上的刻痕如出一辙。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个油布包,打开来竟是半块青铜镜,镜面刻着残缺的蔷薇,边缘缠着发丝编成的红绳。
“这是沈家初代先祖的‘鉴血镜’,”老夫人将铜镜按在她掌心,“你父亲临走前留下话:去龙脊山,找神骸核心的‘凡心之火’。”铜镜触到沈绛薇皮肤的瞬间,镜面突然渗出血珠,在镜中汇成三个字:血裔会。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弯残月破云而出,将镇国公府的朱墙染成暗红。沈绛薇握着带血的铜镜,指腹碾过镜背的蔷薇纹路,想起鬼面人逃离时的恐惧——他们怕的不是她,是她血脉里沉睡的东西。而龙脊山、神骸核心、凡心之火……这些陌生的词语,正将她推向更深的血色迷雾。
老夫人拄杖走向佛堂后门,杖尖在地面划出蜿蜒的血线:“跟我来,去取你父亲藏在冰窖的‘血薇罗盘’。记住,从你瞳孔变红的一刻起,你不再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而是……”她顿住话语,回头时,月光照亮她鬓角新添的白发,“而是要改写轮回的祭品。”
沈绛薇望着祖母佝偻的背影,又看看掌心铜镜中自己的血瞳,忽然明白父亲刻在槐树上的,不是符号,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血色蔷薇。而她的初啼,早已在十七年前那个雪夜,被写入了神与凡的博弈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