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开始坍塌,我抱着母亲的陶俑跃入暗河。腐臭的水流中漂浮着无数的齿模,它们自动咬合成通往祠堂的阶梯。当破出水面的刹那,正厅的座钟恰好敲响子时,所有陶俑同时停滞,铜钱从她们关节处叮叮坠落。
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齐齐爆裂,火舌舔舐着族谱显现出最终的秘密:\"林氏承魇术,以血亲制俑。双胎现世则阵法逆,需以长子为祭重启...\"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黑白照片——祠堂地下埋着九口陶瓮,每口瓮中都是一具与我容貌相似的胎儿骸骨。
祠堂的大门被阴风撞开,暴雨中的送亲队伍已经变成恐怖的陶俑军团。她们手中的铜钱串成了锁链,末端拴着当年参与祭祀的族老尸骸上。母亲陶俑突然将我推入供桌下,她残存的意识操控着陶土身躯挡在门前,被铜钱锁链绞碎的瞬间,我听见她腹腔内传出一声模糊的\"跑\"。
地砖下的陶窑开始二次坍塌,我踩着陶俑的头颅冲向祠堂偏殿。二十年前母亲藏身的暗格里,整面墙钉满婴孩的银质长命锁,每把锁芯都刻着\"祭品\"二字。当最后一把锁掉落时,墙体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尘封的陶器作坊——旋转的辘轳车上,竟固定着一具未完工的成人陶俑,面部轮廓与十八岁的我分毫不差。
窑工日记此时从梁上坠落,残页记载着最残酷的真相:\"...双胎之长子实为阵眼,须在成年礼当日活封入陶...次子胎尸藏于祠堂梁柱...\"抬头望去,正梁果然悬着个陶土葫芦,劈开后滚出的干尸手掌上,赫然长着与我相同的胎记。
祠堂地面突然隆起,九口陶瓮破土而出将我围困。瓮口的封泥自行剥落,每一具胎儿骸骨都握着我不同年龄段的物件:乳牙、胎发、沾着井水的校徽...当最后那枚校徽刺入掌心时,陶俑作坊里的辘轳车自动旋转起来,陶土如活物般缠上双腿。
暴雨在此刻骤停,月光透过残破的瓦顶照在祭坛上。我砸碎所有的陶瓮,将骸骨拼成了八卦阵,我把铜钱护身符按进阵眼。当最后一枚铜钱归位时,所有陶俑瞬间龟裂,祠堂地底传来万千怨魂的哭啸。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我恍惚看见母亲的身影在消散的陶土中微笑。
五天后文物局打开林家祠堂时,在祭坛下发现七具宋代陶俑。考古简报记载:\"...陶俑腹腔藏有明代铜钱,与人体骨骼完美融合...\"没人注意到祠堂横梁上,有一道新鲜的血手印正缓缓渗入木纹——那掌心的胎记,与陶俑内胎儿骸骨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