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竟用六个月造了个对手,」李秀成将弹片掷入护城河,「算学天枢府的旧吏,终究死在自己改良的炮架旁。」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淮军残部的哀嚎,辎重队丢弃的炮具滚入泥沼,「李记」钢印在暮色中锈迹斑斑。
深夜,老陈的尸体被江水冲到虎丘山下。他怀里的「火纹构件」裂成两半,一半沾着淮军炮架的铜锈,一半凝着太平军火弹的棉油——这是他六个月间横跨两个阵营的无声见证。篝火盟的匠人路过时,用硫磺水洗净他腰间的「李记」工具,将其沉入江底——这是对误入歧途者的最后礼遇,而非叛徒的清算。
苏州城破的消息传到上海时,李鸿章正在洋人租界里抢购炮具。他摸着新购的「西洋炮栓」,想起四月老陈刚到制造局时,曾用算筹丈量炮管内径的专注神情。「中堂,」周馥递来密报,「李秀成在城门刻了句怪话……」
「什么话?」
「炮随人碎,匠自春秋。」
李鸿章猛地捏碎手中螺栓,金属刺扎进掌心。窗外黄浦江面雾气翻涌,他突然想起老陈四月说过的话:「算学该丈量天地,不该丈量人心。」此刻,他终于读懂了匠人眼中的悲凉——当炮架刻下姓氏的那一刻,算学就不再是算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