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王铁蛋捧着光谱灯笼进来,骨架的“治”字碎木已被虫蛀空,“江南传来消息,侧福晋的女子算学坊被地方官查封了,说是‘有违风化’......”灯笼火焰突然熄灭,沙盘上的“品字植柳法”陷入黑暗,像极了紫禁城数据房被封的那夜。
子时,沙丘下传来低低的啜泣。屯田兵们用算筹丈量最后一批柳苗间距,月光穿过裂缝,在沙地上投下破碎的几何阴影。绵志想起陈有福临刑前的话:“算筹断了,人心别断。”他摸出先帝的铜制算盘,算珠间卡着半片《松涛阁军工残卷》——本想用它改良蒸汽抽水机,如今连铸铁的炉子都被拆去铸钱。
丑时三刻,保定知府衙门的密道里,新任知府对着《直隶沙化紧急奏报》苦笑,奏报被撕去三页,露出“盐引挪用铸钱”的密档。他摸了摸“军功积分牌”,背面的林如海密令已被刮去,换成曹振镛的批注:“蒙古事务,非汉官当议。”
寅时,绵志在沙丘顶埋下最后一根算筹,算筹上的“道光二年·夏”被磨去,只剩“废法”二字。沙柳苗在烈日下枯萎,像极了数据房碑廊里被砸毁的“治世光谱”。远处,一队驼铃由西北而来,领头的沙俄探险家架起铜制罗盘,随从在羊皮纸上绘制沙化边界图,领队用俄语对翻译说:“这些流动沙丘,将是我们进入蒙古的天然通道。”
他解下腕间的银护腕,护腕内侧的“算筹不止”已被磨平。更夫的梆子声从宣化城传来,这次是颤抖的低语:“法统崩沙,外敌叩关。”
沙粒被狂风吹动,在算筹周围聚成狰狞的鬼脸。绵志知道,当朝廷的算盘只拨弄宗室的富贵,当沙俄的罗盘开始丈量边疆,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粒沙都将成为帝国的葬品。而他的算筹,此刻不过是沙海中最孤独的墓碑——但或许,也是未来某一天,后人挖掘历史时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