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廊下传来环佩轻响。银翘半扶着绮云缓步进屋,月白色纱衣裹着浑圆孕肚,裙摆扫过青砖,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茉莉香。鬓边斜簪的白茉莉沾着薄汗,随着她微喘的气息轻轻颤动,倒比寻常更添几分娇弱。
目光触及屋内散落的药碾与翻倒的瓷瓶,绮云葱白指尖骤然收紧,绣帕在掌心攥出褶皱:“世子唤奴婢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宋怀谦将医书重重甩在木桌上,震得瓷瓶里未倒净的药粉簌簌洒落:“云姨娘可知这些是何物?”
云姨娘下意识护住腹部,声音发颤:“奴婢有孕在身,整日静养调理,哪识得这些......”
“静养?”宋怀谦冷笑一声,绕着满地狼藉踱步,玄色衣摆扫过药碾上的药渣,“那云姨娘可知道,这药碾里残留的,有致滑胎的藏红花?”
绮云的脸色瞬间褪成白纸,整个人摇摇欲坠。银翘眼疾手快扶住了,尖声辩解:“世子明鉴!姨娘除了去给世子妃请安,几乎足不出户,半月前只有喜儿进过杂物间,说是整理旧衣......”
“喜儿何在?”宋怀谦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姨娘苦夏厌食,喜儿正在小厨房煨着酸梅汁......”
盏茶功夫后,侍卫拖着气息奄奄的喜儿闯入。
少女脖颈勒痕紫红如血,凌乱发丝间露出苍白面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原来侍卫寻到小厨房时,正见喜儿吊在房梁的白绫上摇晃,木凳翻倒在地,酸梅汁泼洒得到处都是。
喜儿被重重摔在青砖上,剧烈咳嗽着蜷缩成虾米,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往日梳得齐整的双髻松散垂落,沾着泪水的脸庞沾满灶灰。
“世子饶命!”少女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额角瞬间绽出血痕,“是有人拿我爹娘性命要挟!若不从命,他们就要......”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抽噎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如实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我定叫你生不如死!”宋怀谦怒喝。
喜儿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恐惧:“是......是红菱姑娘,她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世子妃……”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宋怀谦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宋怀谦盯着喜儿不断颤抖的指尖,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面色愈发阴沉:“红菱人呢?”
“回世子。”侍卫额角渗出冷汗,“红菱半个时辰前告假出府,说是去采办胭脂,至今未归。”
宋怀谦沉默良久,突然一脚狠狠踹向身旁矮凳。木凳“砰”地撞在墙上,碎裂的木屑飞溅,惊得屋内众人纷纷后退。“立刻带人去找!”他猛地转身,衣摆带起一阵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先将喜儿押进柴房,等真相查明,再一并处置!”
话音落下,他余光瞥见绮云扶着腰,脸色煞白。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他终究别开眼,声音不自觉放软:“你先回房歇着,最近莫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