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捧着碗,热腾腾的面条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她顾不得烫,夹起一筷子就往嘴里送,酱汁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刘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替她抹掉脸上的酱渍。
刘南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太好吃了……真的……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眶微微发红。
旁边桌的几个华国人正大声聊着天,浓重的东北口音在嘈杂的饭馆里格外清晰。
“哎妈呀,这破地方连个正经小烧都没有都没有,天天喝那破啤酒,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知足吧,能有啤酒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就是,你看看外头那些大兵,都是自己带的威士忌……”
刘南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一阵酸涩。她低头猛扒了几口面,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进碗里。
刘东默默递过一张纸巾,低声道:“想家了?”
刘南用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没事,就是……太久没听到这么多人说话了,还都是咱们的话。”
刘东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糖醋里脊走过来,金黄的肉块裹着亮晶晶的酱汁,香气扑鼻。刘南眼睛一亮,筷子已经伸了过去。
“唔——!”她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裹着酸甜的酱汁,肉香在舌尖炸开,瞬间让她眯起了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刘东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这样子,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刘南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地反驳:“你懂什么,这是……这是家的味道。”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眶又红了。
刘南这边热火朝天的吃着,刘东的眼光却漫不经心的掠过了那几个吃的不亦乐乎的大兵。
几个大兵吃的直竖大拇指,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刘东也没听懂,听着发音好像是德语。
刘南吃的小肚溜圆,直到再也塞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把眼睛从盘子上挪开,筷子却仍攥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磨旧的竹节纹路。
刘东瞧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又扬了扬,但很快,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那几个大兵还在兴高采烈地比划着,时不时爆发出几句听不懂的吆喝,桌上杯盘狼藉,酒瓶东倒西歪。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上还有钱么?”
刘南一愣,筷子“嗒”地轻敲在碗沿上。她下意识摸了摸衣兜,长袍里面的兜里空空如也。脸上那点餍足的笑意顿时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我身上的钱不都给你了么,你不会也没有钱了吧?”
刘东没吭声,只是斜眼瞥了瞥门口——那个年纪不大的服务员正站在柜台后拨弄着计算器,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朝他们这桌瞄上一眼。
刘南的喉头动了动,刚才还暖融融的胃里突然揪了一下。她捏紧筷子,声音压得极低:“……要不跑吧?”
“至于么?”刘东瞪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刘南也没了辙,摸了摸身上,平时自己并不爱戴首饰,唯一的是胸前的玉佩。
“哎,要不我把相机押这吧”刘南说着从一直没有扔掉的挎包里拽出相机来,这可是进口的高档相机,曝光率极好。
“先等等,一会再说”,刘东看着几个大兵醉醺醺的起身走后才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务员。
“你们老板呢?”刘东把长袍的头巾从脑袋上摘下来,露出胡子拉碴的脸。
“咦,你也是东北人?”小服务员惊异的问道,原来刘东也用的地道的东北话。
“嗯,把你们老板叫一下,我有点事和他商量一下”,刘东小声说道。
“爸,有人找你”,服务员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憨憨的胖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什么事兄弟?”他显然从服务员那知道了刘东华国人的身份。
“大哥,忘带钱了,你给想个辙”,刘东开门见山的说道,另一边的刘南却臊的把脑袋都快夹进双腿里了。
老板一愣,上下打量了风尘仆仆,脸上脏兮兮的两个人说道“看两位的样子不像是吃霸王餐的,怎么,遇到难处了?”
“嗯,在路上让劫匪抢了,从沙漠上走了好几天才走过来的”,刘东淡淡的说道。
“唉,最近中东这边就是不太平,第一次来科威特?”老板又问道。
“对,从巴林那边过来的”,刘东撒了个谎。
“既然都是华国人,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这顿算我的。”老板豪爽的说道。
“谢了大哥,三天内我一定把饭钱给你送来”。
“小兄弟家是东北的?”老板扔过一支烟问道。
“嗯,长白省通白市的”,刘东随口说道,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让烟在肺里打了好几个转才吐出来,这几天没有烟可把他给憋坏了。
“哟,咱们还是纯老乡呢,这工地上有不少我们通白籍的人呢”,老板笑着说道。
“怎么这么多咱们东北人,在这做什么?”刘东诧异的问道。
“盖楼啊,科威特这边要盖的楼海了去了,当地人有钱没人干,这两年国内来了好些个施工队,这边的钱呢真好挣”,老板感慨的说道。
谁也没有注意,年轻的服务员盯着刘东的脸看了半天,思索了一阵又拿着抹布转到刘东身后的桌子旁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