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师,我妈妈她……”陈小花的声音带着哭腔,退热贴被汗水浸湿,“她、她就是有点累,想活动活动……”
话音未落,杂货店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伟顶着一身雨水走进来,塑料门帘上的水珠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洼。他刚想开口喊老婆,目光却被屏幕里扭动的身影定住。
“刘桂花!你他娘的干啥呢!”陈伟的声音里带着震惊和尴尬,两步冲到手机前想关掉直播。
“干啥?学着挣钱呗!”刘桂花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你瞅瞅你那熊样,直播半年才挣几个钱?老娘扭了两下,就已经有人打赏了!”
“可这是小花还在上网课!你让孩子怎么见人?”陈伟的脸涨得通红,伸手想扯过一件外套给刘桂花披上。
“见人?”刘桂花一把拍开他的手,塑身瑜伽裤紧紧裹着的臀部随着动作又扭了半圈,“见人... 见人是有了钱,才能做的事。你要是没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贱人!你经常偷看的那些女主播,不都是这么跳吗?老娘也想挣俩骚钱儿怎么了?”
陈伟“哈”的一声,呼出一口浊气,他不敢看刘桂花那戏谑的眼神。因为对方当着孩子已经给他留着脸了,昨天他也确实想过自己写稿,媳妇当主播的套路。甚至他还想过刘桂花先是这样扭一段,暖了场子然后再念他写的稿子。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那么多余,昨天他媳妇说的那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什么都做了还要你干嘛”,就像是一记耳光,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缓过来。
“小花,你陪爸爸出去坐会。”陈伟可怜巴巴的看向陈小花,仿佛两个人出去就不那么像是丧家之犬了。
刘桂花冷哼一声后,双手抱胸,高高的扬起下巴,像是看一条可怜虫似的斜眼篾着他说:“要死你就死外边去,小花得病了,你还让吹风,还是不是个人了你?”
这时候一则连麦申请亮起,“嘟嘟嘟”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桂花姐完全不看陈伟那哀求的表情,直接点击了连麦按键。然而对面居然是赵哥的声音,这次赵哥的声音多了几分痞气,直接就骂道:”桂花姐,闹了半天你是好话不隔夜的老婆啊。刚才你那话赵哥不耐听,好话不隔夜,昨天给我磕了头就是我徒弟。欺负他家里没人对吗?”
刘桂花的汗水滴在手机屏上,在美颜滤镜里晕成油腻的光斑,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手机,然而赵哥却一点也没有惯着她,“好话不隔夜,明天你和你媳妇,来过去的邱家码头,哥带你两口子做带货主播... 保证飞起!”
最后赵哥‘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我说‘好话不隔夜’,你老婆也确实过分了点,可你也是网红啊。昨天我和你连线,给你500的时候你干嘛了。干嘛干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儿啊... 行吧,都不容易,你媳妇来我这儿跳舞,保证没哪个不开眼的说乱七八糟的话。你这也就..... ”
三十分钟后,陈伟蹲在小卖铺门口,仅房间内回荡着“来财!来财... 来财!!”的呐喊,刘桂花的胳膊就像剥了皮的新鲜荔枝,白色的果肉中透出淡淡的粉色,而这里则是暖白中带着一丝杏子果肉的嫩黄。水蛇腰的疯狂晃动就像她将自己视为了一棵人形的摇钱树。仿佛每次晃动都会,掉下花花绿绿的庐州票。
陈伟用自己被泪水氤氲的双眼,看着细密的雨丝在泛着彩虹色油光的积水上拍打出一道道涟漪,看着那些机油在路面结出会呼吸的薄膜,然后被波纹冲散,也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消失了。
“喂,傻子,我挣到咱闺女医药费了。”刘桂花的声音在陈伟背后响起,听着就像是要虚脱了似的。
陈伟猛得回头,刘桂花疲惫的一抹额头上那些细密的汗珠,才冷笑道:“你妈妈干嘛?我刚才不骂你,那群傻逼谁肯给钱啊?赶紧预备三轮车,带咱们闺女看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