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女如花2(1 / 2)

本色 惠雁 2588 字 1个月前

坐了两天车,花儿和琴琴她们才到了红红的远房姨妈所在的草业公司,红红的姨妈很快给她们介绍了一家养羊场。

一路上,凡是她们一同出现时,人们一律都将目光越过红红她们,停留在花儿脸上。不过她们谁也没有嫉妒花儿,她们是和花儿一起长大的伙伴,知道花儿虽然初看有着叫人惊讶的美丽,可时间一长,别人就会看出她的傻来。花儿之所以不说话,一定是怕露出傻气来,她不懂的事多着呢,她们仨任凭谁不比花儿强呢。花儿是个白瓷人儿,只是外表看着漂亮。

出了县城,她们搭乘一辆拉草的三轮车去几十里外的周湾养羊场,三轮车在蹦跳,仿佛把女孩子们的心颠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女孩子们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山全不似家乡的那样陡而零乱,而是懒散地斜卧成了舒缓的峁梁,山上全是绿色,远处望是一丛一丛的浓绿,近处才看得见一点黄白色的地皮。一路上总是同样的景色,这几十里路显得很长,开三轮的人不会是骗她们吧?

花儿却睁大眼睛,唯恐哪一个山头的绿色她没有看到:怎么会这么多的草呢,是谁有着这样的神通种出这样多的草呢!

三轮车不再蹦跳了,平稳地穿行在川道里,花儿早看见川道里的草比山坡上更密更绿,风吹来,整个川道里的草都在弯弯腰,点点头。花儿跳下车就去抚摸那厚厚的苜蓿草,出神地说:“真软,真香,真多!”

红红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出声笑道:“又冒傻气了,从来没听人说过草还会香,敢情你是驴变的!”

红红也有着花儿一样的细长身材白白脸,只可恨眼睛极细极小,就像那眼睛本来懒得长,只勉强划了一道缝儿应个景似的;加之鼻子又小又瘪,下巴尖峭,初看给人一种戴着面具的感觉。可红红视力一点不差,心眼又精明,眼光一扫就足以知道别人对她的观感,虽说并不生花儿的气,但这毕竟是她们走出校园后第一次面对陌生人。在校园里,花儿只管自己乐着,谁又会看她一眼呢;可叹这些陌生人却是这样的没眼光,他们从前座上扭过头来看花儿,花儿走过时又侧首行长长的注目礼,这些人还真将花儿当美人了。

花儿习惯地怯弱地笑了,她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琴琴十指梳拢着头发说:“出门了,咱们应该对花儿招呼些。”

“就是,要是枝儿在,你敢那样说花儿!”冬芳也用一方小手帕擦着脸上的灰尘。在去一个新的环境之前,女孩子们下意识地尽可能装扮着自己,只有花儿,被那绿绒毯一样的草迷住了。

养羊场在一个低缓的山坡上,整整齐齐两排羊舍,不过羊舍里羊子并不满。带他们参观的老张说这里可以养500只羊,眼下正在往回调一种新品种的羊。花儿她们四个人的工作就是每天负责给这些羊添料加水,割草拉运的活儿由男工来做。

老张带着她们去养羊场上面的院子里安顿好,但说这只是暂时,等过几天南场长回来看过了,才算是真正留下她们。红红说:养个羊还得考试吗?老张说:那可不,这养羊场是人家投资大几十万建成的,人家能不当回事,先前也来了几个女娃娃,嫌累,干了两个月就走了。

花儿油然喜欢上了这一片涧地风光,如此单纯而广阔的一片绿野,她深怕自己不能被留下,仔细的向老张寻问养羊经验。故乡到处都是清泉浇灌的良田,连苜蓿草都见得很少,养羊对她们来说很是陌生。

南场长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看出她的傻,单单只让她一个人走呢!

过了三四天,南场长还是没有来。女孩子们等得有些心焦,要是让走,不是白给人家效劳这些天么;花儿却盼南场长晚些时候来,等她完全学会了养羊,也许会让她留下。

正如花儿所愿,过了半个多月,她才看见养羊场来了一个人,微弓着背慢慢的向坡上走来,就像那坡很陡似的,又像他闲得啥事没有似的。这人不会是场长吧?花儿在远远跟在后面,生怕他发现了她。

果然,一会儿老张就喊她们到上院里去。南场长走出窑洞,看着眼前一溜四个年轻女孩子,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说话,他也像那些陌生人一样将眼光落在了花儿脸上,就像他和花儿认识似的问:“不是说还要来一个傻女子,怎么,她没来?”

琴琴、冬芳唰地将目光射向了红红,她们谁也没有想到红红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花儿的傻告诉别人,告诉她在草业公司的姨妈。红红低下了头,一时间院子里十分安静。

花儿憋红了脸:“就是我!人家都说我傻。”

“你不傻,你是俊!”南场长笑了,笑声爽朗,就像老师在课间十分钟和她们说闲话时那样亲切友好。

南场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场长,更像老师,像校长。

女孩子们的感觉一点没有错,场长南建设曾经当过一年多中学教师,后调往北山市北山区政府办当秘书,写了几年领导讲话材料,很快当上了副主任,不久,正主任病休,正主任的位置名存实空,南建设便里里外外,青春得意地忙开了办公室里一应事务,那一年,南建设刚刚是而立之年。整个区政府大院从食堂大师傅到区长都知道,那正主任迟早是他的,常务副区长就是他岳父,更不用说他能干又肯干。南建设成为正主任简直就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好比姨太在进了府,不仅深得合府上下喜欢,还生下了一连串的大胖儿子,不扶正简直就没有道理。

谁曾料想,就在这节骨眼上,如日中天的常务副区长岳父,突然查出了直肠癌,半年时光,岳父已经做了黄土中人。下葬一月未出,墓又被盗,一家人心力交瘁,丽娜只是哭闹个不停,说梦见父亲的棺材又被盗贼打开了;又怨建设办事不力,压根儿就未去公安局催盗墓的案子;又说建设没良心,只差打发建设天天夜晚守在墓前;又说她头疼犯了,要建设揉着才能入睡。 建设精疲力间竭的应对,三个月间,丽娜还是哭得浑身僵硬了两回。

家里乱得一团糟,很突然地,一份文件摆在案头,要办公室尽快收拾那闲置多年的主任办公室,另配办公设备,迎接新到的主任。新到办公室主任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常务副区长的侄儿,原区委党校的讲师马速达。

建设感觉整个政府大院的空气都冻住了,众人的目光刹那间凉刷刷的,就像阳春三月突然落下了一场雪。那些曾经热情温暖的目光,曾经畅意的风、曾经明亮的天光月华全都消失了,即使在建设修改完那一篇篇区长、副区长的发言稿,于子夜归家时曾经畅意地吹拂过他的风去了哪里!

家也成了陷入僵持的战场,建设一向看不起深陷于家庭的男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就是该建功立业,但现在,他的人生主战场不得不移到了家里。家,是停泊休憩港湾,但建设的这个家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样。不久,建设就深刻认识到:在家这个战场上,他是早就失去了高地,要在战壕里打胜反攻谈何容易,只有蜷缩着苟活,或者出逃。

在政府机关号召公务员分流经商,开发绿色工程之际,南建设决定离开那个他一天也不想再呆了的政府办大院。 建设也想将这作为这是一种政治投资,或者他可以借着时机建立自己的经济。

建设十分赌定地选择了离开。

离开办公室前,建设用报纸将书、床铺盖住,建设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他何时再回来呢!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却是区委办副主任袁建设。

南建设又拿开沙发上的报纸,招呼他坐。那年,建设在偏僻的乡村中学里教了一年半书,得知区委区政府公开招聘秘书,就去应聘。虽说应考的人很多,但建设对这次应聘是志在必得。考试录取结果,竟然是两个建设:一个是白草寺中学的南建设,另外一个是黄河中学的袁建设。袁建设生得黑黑的,高高壮壮,一攀谈,知袁建设与他同年,学的是历史专业,就是黄河岸边人。不久,就传出了袁建设与区委李副书记的女儿的婚事;接着,南建设也娶了高副区长的女儿高丽娜,一时间,区委、政府大院里将此传为笑谈,两个建设见了面也只觉好笑。

袁建设晚于建设三年提为副主任,袁建设与人不同的是,从认识到现在,非正式的场合从来不叫他南主任,或像有的人那样暧昧地叫他主任。袁建设只叫他“建设”,或“那、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