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沙域里找到时静荷(2 / 2)

墨云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可认识姬国公?”

她缓缓转过身来,浑浊的目光投向眼前人。眉峰不自觉地聚拢,只见他那剑眉星目的轮廓,竟与记忆深处国公爷年轻时的英姿寸寸重叠!仿佛要唤出一个尘封的名字。

突然,她如离弦之箭猛扑过去,枯枝般的十指死死钳住墨云稷的手臂,疯魔般撕扯着他的衣领,露出光洁如玉的皮肤,没有!没有月牙状的烫疤。

钳制的力道瞬间溃散,她踉跄后退,颓然的松开他,喉间滚出破碎的呜咽:“不,你不是……不是我的瀚儿……”

“我是姬月寻。”墨云稷看着她那动作近乎带着二十年流亡淬炼出的蛮力与孤注一掷的癫狂,不忍相瞒。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惊雷在她耳畔炸响,她抬头望着墨云稷,浑浊的瞳孔里似有死灰复燃,颤巍巍伸出那双布满龟裂血口的手,“你说、你是谁?”

“姬月寻。”墨云稷重复道,字字清晰,凿进凝固的时空。

积蓄半生的泪河轰然决堤!滚烫的浊泪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她再不顾忌,颤抖的掌心如砂纸般贴上墨云稷的脸颊。墨云稷本能地侧头躲避,却在触及她眼中翻涌的、近乎献祭般的炽烈时僵住。

粗粝如砾石的掌心摩挲着他的颧骨、下颌,每一道裂口都像钝刀刮过肌肤。墨云稷绷紧身躯,任由这近乎凌迟的端详。

浑浊泪眼贪婪地逡巡,从眉骨到唇角,最终死死锁住他眸底深处那点熟悉的锐光。突然,她咧开干瘪的嘴唇,破涕为笑,泪珠混着沙粒滚进齿缝,“我以为……以为小公子……早已……”

墨云稷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玉扳指,那玉色如凝结的晚霞。他倏然撩开右臂袖管,露出一块伤疤。虽然皮肉翻卷的沟壑间依稀残留着焦黑色素,那是他用烙铁反复炙烤毁去的印记,但当血玉扳指沉沉压上疤痕时,扳指内里蜿蜒的血丝似活物般搏动,在沙域残阳下泛着幽光。

那是姬氏嫡亲子嗣出生后,烙于右臂的族徽,象征“燕池不灭,忠魂永铸”的血誓。

后来墨云稷在大宗成立复国的死士营,每一位燕池死士也都会在手臂上烙下这烙痕,以此明志。

如果眼前的妇人真是如假包换的国公府侧夫人,她定然知晓这疤痕背后深藏的秘密。

时静荷突然跪倒在地,从她所坐的沙丘旁的一片沙窝里刨找着,很快露出半截朽烂的木牌,她将木牌取出,那是她用十指血肉磨出的三百七十块灵位之一,血写的“夫人”二字已经被风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她将牌位按进砂砾深处,跪在牌位前,伏身叩首,额头撞击沙地溅起尘烟,“夫人啊!小公子还活着……他回来了!”

墨云稷俯下身轻柔的抚摸着灵牌上的两个字,双膝跪地,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时静荷擦去脸颊上的泪,“我……我未能让老爷和夫人入土为安,未能为姬家三百多口收尸,我愧对他们。这么多年,我担心仇人追杀,发现我的存在,我也不敢刻下他们的名字。”她顿了顿,“不过现在好了,小公子回来了,老爷和夫人的大仇也该要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