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卿的胃部一阵绞痛,眼前浮现出小小的祁北屿浑身是血,抱着母亲尸体的画面。
“绑匪事先怕他哭喊大叫,就给他注射了某种药物,”祁炎继续道,“导致他失去了痛觉……也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所以这才是他没有痛觉的真正原因吗?他一直以为那个小疯子是怪物……鹿卿突然理解了那个小疯子所有的异常行为。
“救出来后,小屿整整三个月没说话。”祁炎搅动着咖啡,“后来他开始疯狂训练自己……他说要变强,强到能保护所有爱的人……”
鹿卿的视线模糊了。那个在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活阎王”,小说原着里的大反派,骨子里原来只是个害怕再次失去的胆小鬼。
“他煮粥是因为……?”鹿卿声音嘶哑。
“母亲生前总给他煮粥,因为他挑食,肠胃不好。”祁炎微笑,“有次母亲忙着哄调皮要抱抱的他,粥煮糊了,小屿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后来每次害怕或难过,他就会煮粥……仿佛这样母亲就会回来……”
鹿卿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想起祁北屿笨拙地站在厨房,认真搅动锅里的白粥;想起小疯子献宝似的端来那碗半生不熟的粥,眼睛亮晶晶地等他评价……”
“那他为什么这么依赖我,我又不是他的妈妈?”鹿卿突然问。
“因为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没有怕他,还抱了他,而且不怕他挠你,也不怕他生气”祁炎淡定开口。
“什么意思?”鹿卿懵了,这个是什么理由?
“小家伙儿从那以后,变得冷血无情,虽然我们是家人,但是更多时候是惯着他,他犯错给他擦屁股;他在前面打架,我们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他不喜欢被抱,我们就不敢忤逆他”祁炎苦涩一笑。
“小家伙儿喜欢挠人,只要抱他,他就挣扎挠人,然后看着我们脖子脸上的疤痕,他又愧疚,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不允许我们抱他,他说他控制不住自己”
“这么多年,被他挠了,咬了,还愿意抱他哄他的,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就是你了”
“所以?他是因为,我愿意抱他?才依赖我”
“当然不是,是那种溺爱的感觉,就好像你明明很害怕他杀人的样子,可还是愿意陪他,不舍得离开;明明被他挠的身上都是抓痕,还愿意抱着他,哪怕被他咬了,你第一反应是把他抱怀里咬回去,而不是把他丢出去,”祁炎说完喝了口咖啡。
“所以这就是理由?”
祁炎神秘一笑“不全是,你身上确实有吸引他的地方,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你俩互补的体温,也可能是亲亲后的甜蜜蜜的感觉。”
“他现在……”鹿卿哽咽着问,“还发烧吗?”
“退了,但精神很差。”祁炎叹气,“整天盯着手机看,等你消息……”
鹿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个骄傲的小疯子,居然在等他?
“我……”鹿卿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是鹿昭发来的消息:「找到鹿明了,他逃跑了,刚刚从机场把他抓回来。你要来看看吗?」
祁炎看出他的犹豫:“有事就去忙吧。只是……”他顿了顿,“如果你还关心小屿,给他发条消息吧。哪怕只是个句号。”
鹿卿点点头,起身时腿有些发软。推开咖啡馆的门,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站在路边,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发出一条简短的信息:「好好吃饭。」
发完就后悔了——太生硬,太客套。但撤回已经来不及,祁北屿肯定看到了。
鹿卿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拦了辆出租车前往鹿昭给的地址。一路上,祁北屿苍白的小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在祁家庄园的主卧里,祁北屿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字,嘴角微微上扬。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贴在胸口,像是守护着什么珍宝。
“哥……”他哑着嗓子喊,“我饿了……”
祁烙惊喜地跑进来:“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粥……”祁北屿小声说,“不要糊的……他……他不喜欢……”
祁烙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们的小疯子,终于恢复一点正常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鹿漆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监听器。
“鹿卿啊鹿卿,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真的是小看你了,他不但没掐死你,还那么惦记你,你们真的是让我很难受啊”
鹿卿坐在出租车后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屏幕还停留在那条发给祁北屿的「好好吃饭」上,简短的三个字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指尖发麻。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他抬头看了眼导航,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这个眼眶发红的年轻人,识趣地没搭话。
这年头,谁还没点伤心事呢?
鹿卿看着车窗外霓虹灯闪烁,突然想起祁北屿的眼睛——那种在暗处会微微发亮的颜色,像是某种夜行动物的瞳孔。
小疯子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乖乖喝药?会不会又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鹿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小家伙儿掐他的时候可没手软啊。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鹿昭发来的定位更新。鹿卿点开地图,发现目的地是城郊一栋废弃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