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凉州九月特有的清冽,斜斜地照进程晚的书房。
程晚正坐在书案后,手里还捏着一页纸。
纸是新纸,墨迹还未干透。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股更鲜明的冷空气。
顾晏走了进来。
“下人说你有事找我。”顾晏开口,低磁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传开,打破了晨光中的静谧。
程晚没有立即答话,站起身,绕到书案前,将手中的纸张递给顾晏:“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顾晏看了眼眉眼平和的程晚,伸手接过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在顾晏看清纸张上的字的瞬间,瞳孔骤然微缩。
“阿晚……”
程晚点了下头,嘴角微翘:“你看先完。”
顾晏攥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紧抿住唇重新低下头看纸张上的内容。
《告诸敌党书》
朗朗乾坤,自有公义。我程晚虽为女子,然心怀壮志,执笔应考,不过求一展胸中所学,为家国尽绵薄之力。今侥幸中举,却遭诸位大人记恨。可笑诸君自诩大丈夫,却瞧不起女子参政,行事尽是阴私小人手段。
若诸位真有治国安邦的本事,大可与我堂堂正正较量。朝堂之上,以策论争高下;治国之道,以实绩见真章。何必暗中算计、背后使诈?想取我性命,尽可光明正大前来,我程晚恭候,绝不退缩半步!
但请诸位记住:祸不及家人,罪不连无辜。我家中父母高堂、兄弟姐妹,皆与科举之事无关。若尔等敢对我亲人下手,便是与我不死不休!届时我必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天涯海角,定要让伤害我亲人者付出惨痛代价!
望诸君好自为之。若愿以正道相争,来日尚可共事;若执意行此下作勾当,他日必让诸君悔之莫及!
程晚谨告
启泰二年九月二十七日
顾晏的目光在手中的《告诸敌党书》上反复逡巡:“阿晚,”顾晏抬起头,嗓音艰涩:“此举是否过于……激烈?”
迎着程晚平静的目光,顾晏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无异于烈火烹油,将你,乃至整个程家推至风暴浪尖!此《书》一出,很可能会彻底激怒那些人,到时,杀意只怕更甚!”
“可是阿晏,我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程晚嘴角那抹微翘的弧度依旧未散,眼底却凝着一片冰寒雪原。
“那些人盘踞高位,根深蒂固,他们的势力有多深广你比我更清楚。
而我程家,只有一个昭平侯和一个昭武校尉,甚至连家族护卫都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
如此势单力孤,根基浅薄,即便有你相助,目前的程家对上他们,也毫无胜算可言。”
顾晏的眼底闪过沉郁之色。
程晚说的话虽然残酷,但皆是现实。
“阿晚,我们可以向太子殿下求……”
说着,顾晏突然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话,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顾晏摇摇头,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他如今的脑子着实是够愚蠢的。
程晚踱步到窗边,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嗓音平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是没想过向太子殿下求助。
可他堂堂储君,敌党虎视眈眈,即便我们和他的关系再亲近,他也不可能无凭无据地抽调人手去保护一个臣子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