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湮灭之怒(2 / 2)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

只是极其随意地,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桌上的尘埃。

无声无息。

一股无形的、却蕴含着终极抹杀意志的湮灭之力,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前方扇形区域!

嗤…嗤…嗤……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激烈碰撞并未发生。

那些扑在最前面、距离苏晚最近的数只混沌怪物,无论是覆盖着恶心粘液的甲壳,还是坚韧蠕动的触手,亦或是布满利齿的口器…在接触到那股无形之力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为最微小的粒子,最终…彻底湮灭!连一丝灰烬、一滴粘液都未曾留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彻底的、归于虚无的死寂!

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让后方汹涌扑来的怪物狂潮如同被无形的巨墙狠狠撞中!嗜血的疯狂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它们发出惊恐到变形的无声尖啸,如同潮水般疯狂后退、溃散,眨眼间便重新没入嶙峋的岩石阴影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被腐蚀的岩石痕迹,证明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苏晚呆住了。

她保持着被压倒在地的姿势,大口喘息着,胸腔因剧痛和死里逃生的心悸而剧烈起伏。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那只手…那抹杀一切的诡异力量…还有那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

她的目光,艰难地、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缓缓移向那只刚刚收回了拂拭动作的手掌,然后,沿着那覆盖着黑色魔纹的手臂,向上看去。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侧。

他身量挺拔,穿着一身不知何种材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劲装,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轮廓。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面容冷硬如冰雕,眉骨高耸,鼻梁挺直,薄唇抿成一道冷酷的直线。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深渊!

而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中央,两点冰冷的、跳跃燃烧的深紫色火焰,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中封印的魔瞳,正居高临下地、毫无情感地俯视着她!

林煞!

是他!但…又完全不是他!

那熟悉的轮廓还在,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令人恐惧的蜕变!冰冷、死寂、凶戾、掌控…还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陌生感!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尊从归墟熔炉中爬出来的、披着人皮的毁灭魔神!

“林…煞?” 苏晚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难以置信。她挣扎着想坐起,但身体的剧痛和那冰冷目光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她动弹不得。

林煞没有回答。

他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魔瞳,冰冷地扫过苏晚残破染血的身体,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扫过她眼中混杂着惊骇、担忧和一丝茫然的复杂情绪。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一件…与他有着某种微弱联系,却又无比脆弱的物品。

心口处,那深邃旋转、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黑色星璇,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转速。一丝极其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灵魂悸动,透过某种未知的联系,传递到苏晚识海中那点守护火种之上——是确认,是某种冰冷的…归属感?

苏晚的灵魂为之震颤!她能感觉到林煞还“存在”,但那属于“林煞”的温暖、那并肩作战的信任感…已被眼前这冰冷、凶戾、掌控一切的存在彻底淹没!只剩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本源联系,证明着他是谁。

林煞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晚手边那柄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天剑残骸之上。魔瞳中的紫色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被刺痛般的厌恶与排斥情绪一闪而逝。

他缓缓蹲下身。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与力量感。他伸出那只覆盖着魔纹的手,并非去搀扶苏晚,而是直接抓向那柄天剑残骸!

“不!” 苏晚几乎是本能地惊呼出声,不顾剧痛,猛地伸手想要护住残骸!守护的意志在她心中燃烧,这是前辈的托付,是她存在的意义!

然而,她的动作在林煞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林煞的手轻易地穿过了她的阻拦,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天剑残骸冰冷的剑柄。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那柄黯淡沉寂的残骸,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金光!一股源自上古、充满了不屈守护与秩序裁决的煌煌剑意,如同被亵渎的君王般勃然大怒,轰然爆发,狠狠撞向林煞的手掌!金光与林煞体表那层流淌着暗紫色魔纹的黑色光膜剧烈冲突,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响!

林煞的手掌微微一顿。

魔瞳中的紫色火焰骤然炽盛!冰冷、凶戾的毁灭意志瞬间升腾!体表的黑色光膜猛地亮起,湮灭之力汹涌而出,将那爆发的守护金光强行压制、吞噬!他五指猛地收拢,将剧烈震颤、发出悲愤嗡鸣的天剑残骸,死死攥在了手中!

金光在他掌心疯狂挣扎、闪烁,如同被困的怒龙,却无法挣脱那湮灭之力的绝对束缚,最终被强行压制下去,剑身再次变得黯淡,只余下微弱的不甘震颤。

苏晚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再次涌上喉头。“还给我…”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林煞缓缓站起身,手中紧握着兀自震颤的天剑残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晚,那双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魔瞳冰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太弱。”

冰冷、沙哑、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如同宣判。

“它,护不住你。”

他的目光扫过苏晚身上深可见骨、被混沌侵蚀的伤口,扫过她枯竭的气息。

“跟我走。”

没有解释,没有询问,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带走她,如同捡起路边一件属于他的、需要修理的物品。

话音未落,林煞另一只手对着虚弱的苏晚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带着湮灭气息的柔和力量(对他而言是柔和)瞬间包裹住苏晚的身体,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托起。这股力量隔绝了污浊的海水,甚至强行压制住了她伤口的剧痛和混沌死气的侵蚀,但也彻底禁锢了她的行动能力!

苏晚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被这股力量包裹着,悬浮在林煞身侧。她看着他那冰冷无情的侧脸,看着被他紧握在手中、光芒被压制到极致的天剑残骸,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愤、无力感和…一丝冰冷的恐惧。

林煞不再看她。魔瞳中的紫色火焰微微一闪,锁定了这片残骸孤岛深处某个空间相对薄弱的节点。他心口的黑色星璇加速旋转,体表的湮灭领域光膜微微波动。

嗡!

他一步踏出,身前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无声碎裂,形成一个通往未知黑暗的通道。他一手紧握天剑残骸,一手“托”着被禁锢的苏晚,身影瞬间没入空间裂缝之中。

裂缝迅速弥合,只留下这片被混沌海水包围的孤岛,以及满地狼藉的战斗痕迹和怪物湮灭后残留的诡异空白区域。

海浪依旧拍打着岩石,发出沉闷的呜咽。主宰的意志在混沌深处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一个融合了混沌与凶煞的毁灭存在,带着他脆弱的“战利品”,离开了这片新生的坟场,踏入了更加广阔的、充满未知与杀机的归墟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