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就宣他进宫。\"
殿外的更漏敲了三下,苏婉儿望着窗纸上摇晃的树影,听着小太监跑远的脚步声。
她知道,等陈公子跨进殿门时,这场戏...才真正到了精彩处。
陈公子被宣进宫时,正站在苏府后园的梅树下。
小太监的尖嗓音穿透竹帘时,他手里的茶盏晃了晃,琥珀色的茶汤溅在月白缎面上。
等换了身玄色云纹锦袍跨进承明殿门槛,他已恢复从容,唇角挂着世家公子惯有的清浅笑意,朝赵顼行过大礼后,才抬眼望向软榻上的苏婉儿:\"听闻郡主染恙,陈某特备了长白山野山参,还望......\"
\"陈公子可知,这殿里还跪着个人?\"苏婉儿倚在绣枕上,声音比平日更轻,尾音却像根细针。
陈公子的目光这才扫过角落——那黑衣人不知何时被松了绑,披头散发地瘫在青砖上,却偏生抬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有什么东西\"咔\"地碎了。
陈公子的笑意僵在嘴角,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右手无意识地攥紧袖中玉牌。
苏婉儿盯着他泛白的指节,想起前日在御花园看到的场景:月洞门边,青衫公子与灰衣宫人交头接耳,宫人的耳后,也有粒朱砂痣。
\"本月初三未时三刻,御花园西廊。\"她轻轻叩了叩炕桌,\"陈公子与这位...客人,聊了盏茶工夫。\"
陈公子的脊背猛地绷直,绣着松鹤的锦袍在烛光下泛出冷光。
他张了张嘴,却见黑衣人突然嗤笑出声:\"陈大少装什么糊涂?
那日你说'事成之后,苏府的地契便转到令妹名下',当小的是聋子么?\"
\"住口!\"陈公子喝得声嘶力竭,发冠上的玉簪都晃歪了。
他踉跄两步跪在赵顼跟前,额角抵着金砖:\"陛下明鉴!
臣...臣是被胁迫的!
李嬷嬷说,若不照做,臣胞妹的婚事就要黄——\"
\"李嬷嬷?\"赵顼的指节抵着案几,玄色龙纹在烛火下翻涌如潮。
他话音未落,殿门\"吱呀\"一响,王公公佝偻着背进来,手里托着个朱漆木匣,匣中躺着封染了茶渍的信笺:\"陛下,老奴方才去御书房查账,在李嬷嬷的檀木柜里翻出这个。
守门的小顺子说,昨夜亥时三刻,有个穿青布衫的婆子来找她,塞了这东西便走。\"
苏婉儿接过信笺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焦痕——像是刚从火盆里抢出来的。
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西市茶棚,卯时三刻,旧部接应。\"末尾的朱砂印泥还未干透,是朵半开的并蒂莲。
\"并蒂莲...\"她喃喃重复,突然想起初次与赵顼相遇那日,他腰间玉佩上的纹路。
赵顼俯身看时,呼吸扫过她发顶:\"这是先太后身边掌印女官的私印。
朕登基那年,她们随太后入了别苑,原以为都安分了......\"
\"陛下。\"苏婉儿将信笺递回,眼底泛起冷光,\"这毒杀局,明着冲臣妾来,实则是要引陛下动怒,牵连苏府。
李嬷嬷在御书房当差十年,最清楚陛下每日用膳时辰——若臣妾真毒发,您必然要亲审,到那时......\"
\"到那时,她们便有机会在御书房动手。\"赵顼接得极快,指腹摩挲着信笺边缘,\"好个调虎离山。\"他突然握住苏婉儿的手,掌心滚烫:\"你总说自己是棋子,可朕看,你才是执棋人。\"
殿外的更漏敲了四下,月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陈公子颤抖的脊背上投下银霜。
赵顼起身时,龙袍扫过苏婉儿的膝头:\"朕命御林军查封李嬷嬷的住所,所有与她往来的宫人都带回慎刑司。
至于你......\"他低头望着她,眼里有星子在跳,\"你要查什么,朕都准。\"
苏婉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听着玄色靴底叩在金砖上的声响,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闪烁的提示:\"智破毒杀局——奖励技能卡'巧舌如簧·升级'已到账\"。
她摸了摸袖中还未拆封的技能卡,目光转向缩在角落的黑衣人。
那家伙正用指甲抠着青砖缝,却在触到她视线时猛地抬头,眼里淬着毒。
\"陛下。\"她唤住正要跨出门的赵顼,\"臣妾想...亲自审审这位客人。\"
赵顼在门槛处顿住,侧过脸时,眉峰间的冷硬已化成温软:\"准。\"他挥了挥手,马侍卫立刻上前将黑衣人架起。
那人大骂着挣扎,却在经过苏婉儿身边时突然噤声——她眼里的光,像极了他方才在信笺上见到的,那朵即将绽放的并蒂莲。
殿门重新合上时,小梅捧着参汤进来,却见郡主正盯着案头的青瓷茶盏发呆。
茶盏里的水纹晃啊晃,倒映着她微扬的唇角。
小梅刚要开口,却听苏婉儿轻声道:\"去把刑具房的檀木枷取来,要最小号的。\"
月光漫过窗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