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娘娘到。”小太监尖细的通报声,惊得屋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御书房内,赵顼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从“苏若柔晋封昭容”的奏章上移开。

他早听到了走廊上的动静,却故意垂下眼眸,拨弄了一下案头的青铜博山炉,看着青烟从镂空的山峦间袅袅升起。

直到赵婕妤的裙角掠过门槛,他才抬起眼睛:“婕妤这时候来,可是为了永宁宫的事?”

赵婕妤膝盖一弯,跪在了金砖地上。

春桃想扶她,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陛下明察,昨日景阳宫送来的安神汤,臣妾喝了半盏便觉得喉咙发苦,后来御药房说检测出了乌头碱……”她的手指绞着帕子,帕角的并蒂莲被揉得皱成一团,“可那药方是苏姑娘亲自抄写的,臣妾相信她绝不会害我。”

赵顼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记得苏婉儿,那个在御花园替他化解了老臣刁难的小宫女,眼底藏着不似宫中之人的清澈。

“你相信她?”他倾身向前,目光如刀刃般锐利,“可御药房的人说药碗底部有景阳宫的标记,你可知景阳宫如今是谁在掌管?”

赵婕妤猛地抬起头。

景阳宫名义上由皇后管辖,但谁都知道,皇后体弱多病,实际掌权的是刚得皇上宠爱的苏若柔。

她喉咙一哽,突然想起昨日苏若柔来永宁宫“探病”时,指尖抚过她妆台上的翡翠簪,笑着说“这颜色倒衬得姐姐更显苍白”——原来那不是单纯的炫耀,而是在试探她中毒后的反应。

“陛下,臣妾别无他求。”她的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只求彻查此事,还苏姑娘一个清白。”

赵顼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虚扶了一下。

赵婕妤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深邃莫测的目光。

“你先回去休息。”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朕自会派人查个清楚。”

赵婕妤退下时,看见李公公捧着一个鎏金托盘等在走廊上,托盘里是一盏新沏的碧螺春。

她知道,陛下这是让她安心,但更清楚,他所说的“查”绝不会大张旗鼓——毕竟后宫的水太深了。

晚间,婕妤阁点着两盏羊角灯,光线暖黄。

苏婉儿跪坐在桌案前,手指轻抚着账簿上的墨迹。

这是赵婕妤让她整理的内库支出账目,原本是想让她熟悉宫廷事务,如今倒成了她避人耳目的幌子。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闷响后,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恭喜宿主触发‘化解危机’任务,完成将获得高级技能卡【临危不乱(Lv.2)】。”

苏婉儿的手停住了。

她望着跳动的烛火影子,心跳漏了一拍。

上次系统奖励的“洞察人心(Lv.1)”让她识破了苏若柔在茶盏里动手脚的破绽,这回要是“临危不乱”技能升级……她垂下眼眸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天找到的药囊——乌头碱的苦杏仁味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提醒着她这盘棋才下到中局。

“姑娘,该休息了。”小梅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混合着夜露的凉意,“婕妤娘娘说您这两日操劳,特意让御药房煎了安神汤。”

苏婉儿接过药碗,却没有急着喝。

她望着碗里漂浮的枸杞,想起白天赵婕妤从御书房回来时,眼底那抹暗藏的笃定——看来陛下确实答应彻查此事了。

她抿了一口药,苦得皱起眉头,但苦味消散后尝到了一丝甜味,就像此刻的处境:表面上危机四伏,实际上却有转机在慢慢出现。

第二天早朝,金銮殿的蟠龙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苏婉儿站在台阶下,望着殿上龙椅上的赵顼,喉咙涌起一丝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在朝堂上露面,虽然穿着女官服,但腰间的银鱼符还是被几位老臣的目光扫得发烫。

“昨日永宁宫投毒案,朕已派人重新审理。”赵顼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苏司制,你作为送药人,将当日的情形详细说来。”

苏婉儿上前两步,宽大的衣袖像瀑布一样垂落。

她想起系统刚奖励的【临危不乱(Lv.2)】在体内流转,仿佛有一股暖意抚平了她的忐忑。

“回陛下,昨日辰时三刻,臣从御药房抄写药方后,亲自监督小顺子煎药,食盒上有景阳宫朱漆‘景’字标记。”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玉磬上,“药送出后,臣派人核查药渣,发现乌头碱并非原方所有。后来查明,送药途中有人在炭房替换了药囊,此药囊已被马侍卫找到,上面有永宁宫金丝缠枝莲的图案。”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左相摸着花白的胡须,目光在苏婉儿和台阶下的苏若柔身上来回打量——苏若柔今日穿着新封昭容的礼服,金线绣的翟鸟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此刻却攥着帕子,指关节都发白了。

赵顼端起茶盏,目光掠过苏若柔时停顿了一下,又转向苏婉儿:“可有物证?”

“回陛下,药囊与药饼已呈交大理寺。”苏婉儿话音刚落,就见李公公捧着一个锦盒走上台阶,盒盖掀开时,那枚绣着缠枝莲的灰色药囊露了出来。

苏若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以为借助御药房的手坐实景阳宫投毒一事,就能让苏婉儿永无翻身之日,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留了药方副本,还说服马侍卫去找证据——更没想到,皇帝会在朝会上公开重新审理此案。

“退朝。”赵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起身时,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午后,让御药房的钱典药到殿中回话。”

苏婉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耳边再次响起系统提示音:“任务进度:30%。”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被宣召的钱典药,此刻正缩在御药房后堂,望着案几上那封染了墨迹的密信,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他原以为替苏昭容办事能得到好处,却没想到这把火终究会烧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