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似乎有什么在蠢动
晨雾未散时,苏婉儿已候在李嬷嬷的耳房外。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老嬷嬷正往铜炉里添炭,灰鼠皮坎肩搭在椅背上,露出半串檀木佛珠——那是她每日晨起必盘的物件。
\"姑娘进来吧。\"李嬷嬷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比往常多了几分郑重。
苏婉儿掀帘而入,刚要行礼,便被嬷嬷按住手腕:\"昨儿后半夜我就听见你房里动静,珠钗匣子翻得响,小环端安神汤去时,你眼睛红得跟浸了血似的。\"
炭炉里的枣木劈啪作响,苏婉儿将半页残纸、带泥印的粉盒,还有空了的玉佩丝绒垫一一摊开。
李嬷嬷的枯指抚过粉盒底的万宝斋标记,突然顿住:\"上个月二夫人让我去西市采买,我瞧着周妈妈往万宝斋里钻了三回。\"她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浸着冷意,\"那铺子是柳家暗桩,专门替官眷销赃当物。\"
\"嬷嬷是说,柳氏拿公中银钱置私产?\"苏婉儿攥紧生母的碎玉,指节发白。
李嬷嬷将佛珠在掌心转了三圈:\"你昨儿捡的账册残页,若真是从库房劈柴堆里来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前儿我替老爷整理旧物,见着二十年前苏府与西市商铺的契书,那字迹倒和这残页上的'西市''三百两'有三分像。\"
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过,苏婉儿的\"洞察人心\"技能突然发烫。
她看见李嬷嬷眉间浮起淡金色情绪值——85,是关切与筹谋交织的温度。
老嬷嬷拍了拍她手背:\"明儿先别急着闹,你且在饭桌上提提玉佩的事,看那对母女怎么接话。
要抓狐狸,得先等它露出尾巴。\"
日头过了三竿,膳房飘来清蒸鲈鱼的香气。
苏府正厅里,柳氏刚夹起一箸翡翠虾球,便听苏婉儿用帕子掩着唇轻笑:\"柔妹妹可瞧见我那枚羊脂玉佩?
昨儿夜里妆匣被翻得乱,偏生那玉找不着了。\"
瓷勺\"当啷\"坠进汤碗。
柳氏的手在桌下抖得厉害,青瓷碗底与桌沿磕出白痕。
苏若柔的耳尖瞬间红透,指尖死死掐着绣了并蒂莲的帕子,绣线断了好几根:\"姐姐莫不是记错了?
许是收在别处......\"她的声音发颤,情绪值在苏婉儿视网膜上飙到97,像团烧红的炭。
\"那玉是表舅母从江南捎来的,\"苏婉儿垂眸拨着碗里的桂花糖藕,\"刻着'平安'二字,妹妹可记得?\"她抬眼时正撞进柳氏慌乱的眼神——那妇人喉结动了动,茶盏里的涟漪晃碎了倒影。
苏若柔突然起身,银蝶步摇撞在门框上:\"我...我去姐姐房里找找!\"她裙摆扫翻了醋碟,深褐色的酸液在青砖上洇出个歪扭的圆。
李嬷嬷端着参汤进来时,正撞见苏若柔跌跌撞撞往外跑。
老嬷嬷朝苏婉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这一闹,倒坐实了柳氏母女的心虚。
暮色漫上雕花木窗时,苏婉儿正对着烛火补绣帕子。
针脚突然顿住——窗外竹影里闪过一道黑影,像片被风卷走的落叶。
她指尖掐住生母的碎玉,\"洞察人心\"技能瞬间激活,视网膜上炸开刺目的红:110,是浓烈的警惕与贪婪。
\"有贼!\"苏婉儿将绣绷砸向窗棂,脆响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乱飞。
她抄起妆台上的青铜镜,借着月光照见那人身穿青布短打,腰间别着半把匕首。
黑影见事败,挥刀劈向窗纸,却被闻讯赶来的护院一棍子砸在腿弯,\"扑通\"跪了满地月光。
\"谁派你来的?\"苏府大管家举着灯笼凑近,光照在贼子脸上——是西市万宝斋的跑堂阿三,苏婉儿前日在库房见过他替周妈妈搬箱子。
阿三疼得直抽气,见周围围了一圈下人和护院,终于哭嚎起来:\"是...是二小姐!
她说只要偷到苏姑娘房里的账本子,就给我五两银子!\"
柳氏的珊瑚珠钗在人群里乱颤。
她踉跄着扑过来要捂阿三的嘴,却被李嬷嬷拦住:\"二夫人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还怕贼子说真话?\"苏若柔缩在廊柱后,绞着帕子的手青筋直跳,情绪值暴跌到60,像团被踩灭的火星。
\"送官府。\"苏婉儿抚了抚被惊乱的鬓发,声音清凌凌的,\"顺便请周妈妈来认认,这阿三是不是常往你房里送东西?\"她余光瞥见柳氏的指尖在袖中发抖,知道这把火,终于烧到了暗柜前。
夜更深时,苏婉儿将阿三的供词、万宝斋的泥印、残页账册都锁进檀木匣。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摸着空了的玉佩位置,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赵顼给的信物丢了,倒成了钓饵。
明日该让小环去西市打听,柳氏暗柜里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月光漫过窗棂,在檀木匣上投下一片银霜。
苏婉儿吹灭蜡烛时,听见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咚——\"那声音混着风,像在敲开一扇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