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小桃。\"张妈声音发颤,眼尾的皱纹挤成一团,\"她说在井边洗衣时见着匣子浮上来,还说...还说您定是做了亏心事才扔东西。\"

苏婉儿顺着张妈目光望去,穿月白襦裙的苏若柔正从游廊转出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脚步轻晃:\"姐姐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匣子里装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指尖挑起湿答答的账册,\"呀,这不是苏州织造的贡缎清单?

姐姐何时管起外院的事了?\"

晨风吹得苏婉儿后颈发凉。

她早该想到,柳氏昨夜烧的信笺,定是给苏若柔通风报信。

可她更清楚,这些被泡皱的纸页上,关键数据早已刻进她脑子里——\"过目不忘\"的技能,从不是只记死物。

\"三妹妹倒是热心。\"苏婉儿突然笑了,俯身捡起地上的旧帕,\"这帕子是我生母的陪嫁,上面的并蒂莲是她亲手绣的。\"她指尖抚过被扯断的绣线,\"昨日我怕帕子旧了,特意收在匣底,怎的就到了井边?

莫不是...有人想偷东西,却连帕子都扯坏了?\"

苏若柔的脸瞬间煞白。

她望着苏婉儿眼里淬着的光,忽然想起前日在市集,这庶女被推得撞在菜筐上,却还能笑着替卖糖葫芦的老伯解围——那时她只当是装模作样,如今才知,这双眼睛里藏着的,是比刀刃更利的锋芒。

\"阿福!\"

院外传来马蹄声,阿福带着两个皂衣公差大步进来,腰间的铁牌撞出清脆的响:\"苏姑娘,陛下让老奴来取东西。\"他扫了眼地上的狼藉,目光落在苏婉儿攥着的旧帕上,\"老奴替姑娘收着。\"

苏若柔后退半步,撞在廊柱上。

柳氏从角门跑出来时,正见公差将匣子和帕子收进锦盒,苏婉儿站在晨光里,连被打湿的裙角都透着股清凌凌的劲儿——这哪是从前任人拿捏的庶女,分明是换了副筋骨。

午后的宜春殿里,炭炉烧得暖烘烘的。

苏婉儿跪在软垫上,将整理好的证据副本递上:\"柳氏私吞贡缎的账册,抵田契的凭证,还有门房周伯的供词,都在这里。\"她指尖轻轻划过最后一页,\"周伯说,二夫人每月十五都往万宝斋送东西,说是给亡母烧纸,实则是去销赃。\"

赵顼翻着纸页,目光忽然顿住。

他指着其中一行小字:\"这里记着'八月初三,支银五十两与刘媒婆'——刘媒婆是宫里管采选的。\"

苏婉儿喉头发紧。

那是柳氏截她选秀名额的证据:\"我本应在八月十五入宫备选,可二夫人买通刘媒婆,换了三妹妹的庚帖。\"她低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生母临终前说,我额间的朱砂痣是我们母女的记号...可连这点儿念想,她们都要夺。\"

殿外的雪粒子打在窗纸上,赵顼的手指突然覆上来。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玉的温凉,却让她想起市集上那碗被碰翻的茶汤——当时他也是这样,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接住泼溅的热汤。\"朕让人查了采选司的档案。\"他声音低下来,\"你的庚帖确实被换了,上面还盖着苏靖的私印。\"

苏婉儿猛地抬头:\"父亲他...\"

\"他被柳氏下了迷药。\"赵顼将茶盏推到她面前,碧螺春的香气漫上来,\"太医院的孙医正说,苏大人房里的安神香掺了曼陀罗。\"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你受的委屈,朕替你讨回来。\"

殿角的自鸣钟\"当\"地响了十二下。

赵顼从案头取了封泥金信笺,明黄色的云纹里,\"御书房伴读\"五个字力透纸背:\"朕前日翻《盐铁论》,忽然想起你说的'藏富于市'。

御书房缺个能解经的伴读,你可愿意?\"

苏婉儿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笺,耳尖通红:\"我...我怕做不好。\"

\"你做得好。\"赵顼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泛着暖光,\"昨日阿福说你在苏府智斗丫鬟,连周捕头都夸你有韧劲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成就系统——\"

\"叮——\"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苏婉儿瞳孔微缩。

视网膜上浮动着淡金色的字幕:\"恭喜宿主完成'助帝分忧'任务,获得高级技能卡'明察秋毫'(可精准捕捉细节,识破伪装,持续升级可洞察人心微末)。\"

\"这是?\"赵顼挑眉。

苏婉儿耳尖更红:\"是...是我小时候做的梦,总梦见有声音夸我。\"她低头盯着信笺,心跳如擂鼓——原来系统不仅是金手指,更是命运的注脚。

暮色渐沉时,苏婉儿抱着信笺回到苏府。

东跨院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隐约能听见柳氏的哭骂:\"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现在好了,皇帝要亲自查案...\"

她没再停留,回屋收拾了个小包裹。

生母的旧帕、赵顼的玉牌、还有系统奖励的技能卡,都被她小心收进匣底。

月光爬上窗棂时,她最后看了眼这个住了十六年的屋子——明日天一亮,她就要带着新的身份,走进那座红墙黄瓦的宫城。

宫门前的石狮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苏婉儿攥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

她仰头望着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忽然听见门内传来清脆的鸾铃声——那是宫妃的车驾经过,却不知,今日之后,这门里将添一个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