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抽了抽鼻子,抬着手背又抹了一把脸,伸手接过,又向春草蹲身致谢。
“阿宁穿过的衣裳都是好料子,哪里舍得用来做尿片。反正小人儿家的也分不得什么男女,能有衣裳穿已是谢天谢地。”
她又望向不远处晏宁上了的那辆马车,喃喃道:“因着我同阿宁一起玩耍,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敢求到老太太跟前,多亏了你们照顾,一家子本就过得比无依无靠的人家儿强上许多,哪里又说得上什么嫌弃,多谢春草姐姐惦记着。”
她又向春草福了一福,深深望了两眼马车,抱着包袱沿着田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晏宁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看着二丫远去的身影,心中空落落的,落不到个实处。
“人长大了,总要习惯分离,同过去作别。”乔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晏宁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软软靠在了乔氏的肩上,紧闭了的眼角轻颤。
长大,可真不好啊!
今年的七月,格外地热些,热得连蝉鸣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怕晏老太太年岁大了,受不得路上颠簸,时嘉同晏谨商量,回去时就走水路,更快一些,人也少受些罪。
“既是水路便宜舒服,为什么我们来时要走陆路?”想起来时一路上遭的罪,晏宁提出了疑问。
晏谨轻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世子来时沿途都有公务要办,是以才走了陆路。”
晏宁白了时嘉一眼,虽未曾言语,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读懂了她未出口的意思。
时嘉微笑,垂首不语,也不曾向她解释。
说要坐船,路上还要走上几日,原因嘛,自然是靖国公世子有公务要办。
“不是说了回去的时候没事吗?怎么又有什么公事要办?”
晏宁不高兴地嘟囔着,乔氏瞧着她笑道:“我观妹妹平日里都是懂事的,偏偏遇上世子的事情,无理也要搅上三分。有句话儿怎么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可见是极有道理的。”
“嫂嫂乱说,什么冤家不冤家的,不过是我与他互相看不顺眼罢了。”晏宁红了脸,低头啐道。
日落时分,到了驿站歇脚,本来驿丞说没有多的院子,时嘉使人上前亮出了靖国公府的牌子,立时便有上京述职的镇东军节度使伍棋风伍大人来拜,让了自家住的院子出来,与亲戚挤在一处院落住。
又闻听有翰林院侍讲学士晏大人的家眷同行,忙叫人去请了自家夫人带了女儿过来相见,说了一会子话,见老太太乏了,这才告辞离去。
晏宁同嫂嫂一起送了伍夫人和伍小姐出门,才要回转,一抬眼瞥见墙外转弯处,有禁卫正低声向时嘉说着什么。
她眼珠一转,假作腹痛,捂着肚子先乔氏一步回了院内,又偷偷摸摸避了人绕了出来,远远还能瞧见时嘉的背影。
时嘉出现在她家的时候,阿牛哥的声音在墙外响着,阿牛哥不见了,二丫叫时嘉帮着找人,那才是托付错了人。
晏宁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着时嘉能帮她们找阿牛哥,而她也一直怀疑,阿牛哥的失踪,与他定然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