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汗滑到眉骨,凝成冰凉的细流。崔琰抬手抹了一把,才发现连睫毛都是湿的。谈判时绷得太紧,现在松懈下来,全身的肌肉都在发酸,像是刚打完一场恶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里还留着四个半月形的指甲印,深得几乎见血。
茶馆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投下猩红的光。崔琰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他赢了,至少暂时赢了。可这胜利虚浮得像雪地上的脚印,稍不留神就会被新的风雪覆盖。
他摸出裤袋里的水果糖——李桐昨天塞给他的那颗。糖纸已经蹭得发皱,剥开时黏在指尖,甜腻的草莓味混着寒风钻进鼻腔。崔琰含着糖,舌尖抵住硬糖块,直到甜味漫过喉间的血腥气,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崔琰望着漫天飞雪,想起李桐在图书馆问的那句话:“真的有五十三年零十一个月的等待吗?”此刻的他终于明白,等待不是浪漫,而是用青春作钢筋,在黑暗里浇筑希望的墙。
崔琰以“弱者的智慧”撬动了混凝土高墙的第一块砖,而墙内的人尚未意识到,他们脚下的地基,早已千疮百孔。
远处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他条件反射地绷紧肩膀,又缓缓松开。不是赵猛的人,李桐的爸爸出现在不远处。
崔琰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过去。
李桐在看到崔琰走后,很是担心匆匆上楼拜托父亲去看看崔琰,她知道他们会面的地方在新华书店附近。
李爸爸见女儿甚是担心,拿着钥匙下楼,骑车去追崔琰。
他是看着崔琰进茶馆,不明里面情况,只能在附近等着崔琰出来。
寒风裹着雪粒子打在李爸爸的脸上,他搓了搓冻僵的手,目光紧紧盯着茶馆门口。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他想起女儿红着眼眶求他时的模样,心就像被混凝土搅拌机搅得生疼。
终于,崔琰的身影出现在茶馆门口。看着少年摇摇欲坠的样子,李爸爸心里猛地一揪。他跨上摩托,缓缓驶近,引擎声惊动了崔琰。少年下意识绷紧的肩膀,又慢慢松弛下来的动作,让他鼻头泛酸 —— 这孩子,到底一个人扛下了多少?
\"小琰。\" 李爸爸停好车,声音不自觉放柔。崔琰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的雪水混着汗珠。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份皱巴巴的承诺书,递给李爸爸。
崔琰还是想把事情告诉李桐的爸爸,希望李桐发现自己离开后,能宽慰一下她,也想为一会争取一份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