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股远比之前两次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震荡波猛地从玉玺内部爆发出来!这一次,不再是灵魂层面的嗡鸣,而是如同实质的音爆!整个乾元宫寝殿的空气都随之剧烈一震!琉璃灯罩内的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王承恩被这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惊恐万状地抬眼望去,只见那九龙玉玺通体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玺身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内部挣脱出来!压在它下面的皇帝赵琰,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弓起!灰败的脸上瞬间涌上一种不正常的、妖异的潮红!
“噗——!”
一大口粘稠乌黑、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淤血,毫无征兆地从皇帝紧闭的牙关中狂喷而出!如同墨汁般泼洒在明黄色的龙袍和那幽光刺目的玉玺之上!
“陛下——!!!” 王承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魂飞魄散的惨嚎!刚刚升起的希望被这恐怖的一幕瞬间碾得粉碎!玉玺吸了参汤,为何反而引来了如此骇人的反噬?!
**文渊阁:惊雷早朝**
翌日,寅时刚过(凌晨三点),皇城承天门外,早已黑压压聚集了等候早朝的文武百官。天色阴沉如铅,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残雪和枯叶,拍打在官员们厚重的朝服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然而,比天气更冷的,是弥漫在人群中的那股死寂般的凝重与压抑。
昨日紫宸殿上,陛下为那“窥天之器”震怒,冯老尚书呕血昏厥的惨烈景象犹在眼前。今日早朝,吉凶难料。官员们大多低眉垂首,彼此间眼神交换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连寒暄都省了,生怕一个不慎,触了那尚未平息的雷霆之怒。
张廷玉身着深紫色仙鹤补子一品朝服,手持象牙笏板,静静立于文官班列最前方。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低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离他最近的周廷儒,才能从恩师那微微紧抿的嘴角,感受到一丝山雨欲来前的蓄势待发。
“咚——咚——咚——”
沉闷而威严的景阳钟声穿透寒冷的晨雾,响彻皇城。承天门厚重的朱漆大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百官入朝——觐见——!”
司礼监大太监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如同提线木偶般,按着严格的品秩序列,鱼贯而入,穿过深邃的宫门洞,踏上通往紫宸殿的漫长御道。靴底踏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整齐而压抑的沙沙声,如同送葬的行列。
紫宸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藻井,更显空旷森严。御座之上,空无一人。只有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垂手侍立在御阶之下,面无表情。
“陛下…龙体尚未大安,今日…免朝。”冯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百官心中俱是一沉。果然…陛下还是无法视事。一股无形的失望和更深的忧虑在殿中弥漫开来。
然而,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一个苍老却带着某种亢奋颤音的声音骤然响起:
“陛下!臣钦天监监正,有十万火急之天象奏报!关乎社稷存续,国祚安危!臣…不敢不报!恳请陛下,恳请冯公公,容臣面奏天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班列中段,那个身着深蓝色法衣、须发皆白、此刻正高举一份奏章、浑身因激动(或是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老者身上!
张廷玉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周廷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冯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声音依旧平稳无波:“监正大人,既有紧急天象,可呈上奏章,由咱家转呈御览。”
“不!冯公公!此象太过凶险诡异,非言语所能尽述!必须当殿呈明星图,方可窥其全貌!”监正的态度异常坚决,甚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天狗食日!就在三日之后!西北杀破狼星动,妖光直冲紫微帝星!此乃…此乃天谴之兆!主…主…失德乱政,妖异横行啊!”
“天狗食日?!”
“妖光冲紫微?!”
“失德乱政?!”
这三个词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死寂的紫宸殿中!瞬间引爆了所有官员压抑的恐惧和猜疑!低沉的惊呼和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间,都扫向了昨日“妖器”现世的紫宸殿中央位置,以及…那几位与格物院、与墨衡关系密切的官员!
张廷玉适时地踏前一步,手持笏板,声音沉痛而凝重:“冯公公,天象示警,非同小可!尤其涉及帝星紫微,更关乎国本!监正大人既有星图为证,恳请当殿展示,以安群臣之心,亦让陛下…知晓天意!” 他这番话,将“失德乱政”的矛头悄然模糊,却将“天象示警”与“帝星安危”、“国本动摇”紧紧捆绑,瞬间占据了道德和礼法的制高点。
冯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一脸悲愤的钦天监正,又扫过沉稳如山却步步紧逼的张廷玉,最后掠过满殿神色惊惶、眼神闪烁的文武百官。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他的脊椎迅速蔓延。
他知道,张廷玉精心策划的这把裹挟着“天道”与“祖制”的软剑,终于在这一刻,借着钦天监正之口,裹挟着百官被天象震慑的恐惧,朝着乾元宫那病榻上生死未卜的皇帝,朝着那刚刚冒头的格物新学,发出了无声却致命的一击!
风暴,已至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