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近黑的木色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椭圆形的铜镜虽有细小的岁月刮痕,却依旧清亮。
镜框四周精雕细琢的缠枝莲纹,线条流畅得如同活物在缓缓生长缠绕,透着一股旧时匠人指尖的灵韵。旁边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同样质地,衬着褪色的红丝绒。
它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像蒙尘的明珠。
沈浪的心跳加速,立刻上前。
手指划过冰凉细腻的台面,感受着紫檀特有的沉实和细腻油性。拉开小抽屉,轨道顺滑,衬板完好无损。
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
“嘿,又看上这‘四旧’了?”王同志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显然注意到沈浪的驻足。旁边的李同志也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嗯。”沈浪点点头,指着梳妆台,“这个,多少钱?”他决定速战速决。
王同志吐了口烟圈,眼珠在沈浪朴素的工装和梳妆台之间转了转,漫不经心地说:“十块。老掉牙的玩意儿,占地方。女人家用的东西,不实用。”。
“十块?”沈浪微微皱眉,手指笃笃地敲了敲厚实的台面,声音清脆悦耳,“行。”
沈浪这次都没有还价。
他摸了摸这手感,这油性,这分量,正经的紫檀木,顶级硬木,再看这雕工,这缠枝莲,多一分嫌繁,少一分则简,老匠人的功夫!十块?这价可有点埋汰好东西了。
沈浪目光盯着王同志:“十块。现钱,我现在就搬走。”
他不再啰嗦,直接从怀里掏出钞票,毫不犹豫地抽出一张崭新的大黑拾,稳稳地递到王同志眼前。
他一把抓过那张钞票,手指在光滑的票面上用力捻了捻,确认无误后,脸上立刻堆起混合着占了大便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笑容:“行!算你小子有眼力!归你了!”
他生怕沈浪反悔,开了收据,胡乱塞给沈浪。“赶紧搬走,省得占地方!”
李同志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花这老些买一堆旧社会的玩意儿?脑子有坑吧!够买多少斤棒子面了!”
沈浪依旧没接话,默默将那张轻飘飘的收据揣进怀里。
沈浪脚步沉稳地穿过喧闹的市场,走向出口。
经过市场门口一个卖针头线脑、蛤蜊油的小摊时,他脚步微顿。摊主是个裹着厚棉袄的老太太。掏出一毛钱。
“大娘,来盒蛤蜊油。”
“好嘞!”老太太递过一个崭新的、圆圆的铁皮盒子,上面印着简陋的商标。
沈浪接过这盒带着廉价皂角清香的蛤蜊油,随手揣进兜里。
沈浪又在市场门口,花了五块钱租了一辆长板车,让师傅帮忙将这些东西运回九十四号院。
这笔钱,置办一套全新的普通家具都勉强,而他,不仅淘到了远超预期的实用家具,更收获了两件充满潜力的精品!
省下的钱足够找手艺好的老师傅好好拾掇那堆红木料了。
沈浪揉了揉依旧发酸却充满力量的肩膀,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心满意足、充满期待的笑意。